孟怀疏眉头紧紧皱起来,她说:“不对,你们呢?你跟哥哥,我们出事没牵连到你们吗?”
孟时禾摇摇头:“没有,你马上就登报跟我们脱离关系了。孟宴清那会儿已经是大学生了,他高考时政审过了,还是正常上学。我,我就随便找了个人结婚,户口迁出去了。”
她说完就闭嘴了,书房里又陷入了安静。
好半天孟怀疏才说:“囡囡,你是说,你随便找个人结婚了?”
孟时禾抿嘴,走到孟怀疏身边,蹲下去,把头放在她的腿上说:“是啊,是孟宴清下乡时认识的朋友,也考回来了,他殷勤的很呢,事发突然也没有别的人选,就跟他结婚了。但是妈妈,他骗了我。”
孟时禾的声音轻轻地,她没说是孟女士让她结的婚,她怕妈妈会难过。
孟怀疏把手放到她脑袋上,轻轻揉着说:“囡囡,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了,你一定很辛苦吧。”
孟时禾本来以为大半年过去,她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波动,但是听到孟怀疏的话,她鼻头一酸,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她又想起了梦里那段惶惶不可终日,走投无路的日子。
一直等她哭够了,孟谦才把她拉起来问她:“这就是你执意要下乡的原因?”
孟时禾点点头说:“我想着不管是谁举报的,只要我下乡了,他就没有举报的理由了。”
孟谦又问:“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们说?”
孟时禾这回低下头才说:“我怕你们不让我去,但是我真的觉得,只要我下乡,就能避开了。”
没等孟谦继续问,孟时禾自己就说:“现在说了是因为我已经下去了,你们也拦不住了,还有后面你被控制那个事情,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是谁我也不知道,所以就还得告诉你们。我怕就算没有下乡,他们也拿别的事情搞我们家。”
孟怀疏听了她的话声音淡淡的:“行了,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
孟时禾忐忑的问:“妈,爸,你们信我吧?”
孟怀疏弹了她脑门儿一下说:“信,你都知道你外公箱子里的东西了,我还能不信吗?”
孟时禾看看孟女士的表情,转而对孟谦说:“爸,你们当回事,因为你们下放平反回来之后,妈妈胃癌了。”
孟谦一下子愣怔了,他看向孟怀疏,再看看孟时禾,“禾禾,你再说一次,更仔细一点。”
三个人一直在书房待到半夜,孟时禾把她记得的所有事情都细细说了,除了她自己的婚姻问题。
关于婚姻她只淡淡说徐清远骗了她,婚后出轨,然后她离婚了。用这么一句话笼统带过了,讲的越多,父母越难过。
说完以后孟谦问她:“你说徐清远跟你哥哥是下乡认识的好朋友,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遇上他了?”
孟时禾点头:“遇上了,但我没干什么,我怕一个搞不好,我自己出事,所以想回来找你们撑腰嘛。”
她搀着孟谦的胳膊说:“爸爸,徐清远也是沪市的,他父母平反要经过批准审核的吧?你能不能稍微卡他一下,就一下下?”说着孟时禾两根手指指尖掐起来,比划“一下下。”
“我可没有让你乱用职\/权啊,只是这种事情,好好审核肯定没错的,对吧?”孟时禾眨巴着眼看孟谦。
孟谦赞叹一句:“这就对了,你去到那么远,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先保护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万事有我们,这点你比你妈妈强。”
孟怀疏白了孟谦一眼,撵孟时禾回去睡觉:“别听你爸胡说,行了,赶紧去睡觉,事情你别管了。”
孟时禾点点头就往书房外面走,走了半道又折回来说:“爸爸,还有一个事儿,就是孟宴清部队里这时候好像有人在打架。你提醒一下,别让他掺和进去,我就在部队待了两年,不知道最后谁赢了。”
孟谦摆摆手:“知道了,赶紧去睡觉。”
孟时禾就走出书房了,她关门的时候看到父母坐在一起,有细细的交谈声传出来。
到此为止,关于那个梦,她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做完了。她下乡了,陈扬的腿保住了,也告诉了爸妈未来的社会发展,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处理的了。
书房里孟怀疏暗骂一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哪个,我孟家已经退到这个程度了,还想要怎么样。”
孟谦道:“怀疏,现在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禾禾说没两年就要开放个体经济了,要不要趁现在退下来?”
孟怀疏咬牙:“先不能退,宴清还在部队,得扶他一把才行。那几个老东西,真当我手里没点东西了!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照照自己哪个脸上没有黑?”
孟谦叹了一声:“爸爸走了之后,他们确实按捺不住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
孟怀疏哼了一声,“管他哪个,总跑不了那几个,既然坐着不舒服那就都下去吧。还有那个徐清远父母的事情,你当个事儿,子债父偿,他们儿子敢欺负我闺女,就别怨我在他们身上找补回来。”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骂孟宴清:“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吗?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
孟时禾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的床上所有东西都是刚拆洗晒过的,睡着真的很舒服。
刚睁开眼睛看到头上的屋顶还有一瞬间的茫然,看了半年的木头房梁,再看到屋顶还有些不习惯。
起床下地,洗漱过后推开门出去下楼找吃的,熟门熟路摸到厨房,李阿姨正在厨房忙活,灶上有给她热的饭。
把饭端到餐桌上,孟时禾刚坐下,就看到孟女士从她房间出来了,她先吃了口饭咽下去才问:“妈,你怎么没去上班?”
虽然是春节,但是从六七年开始,已经取消春节假期了,职工连探亲都不好探,这么多年,过年一直都是要上班的。
孟怀疏坐到她身边,招呼李阿姨也给她盛了一碗饭,然后说:“请假了。”
孟时禾又乐起来:“是要去百货商店吗?去买你看上的大衣?”
孟怀疏:“看什么大衣,先去医院。”
孟时禾的嘴角耷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