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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份堪称“修真界最强时间管理表”的《宁宴轮住日程与资源配给优化方案》正式生效以来,宁宴的生活就彻底告别了“悠闲”二字,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旋转起来,活脱脱像一只被无形鞭子抽得团团转的陀螺。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龙族的化龙池、灵族的万灵古森、剑宗的洗剑池……这些以往只存在于传说中、寻常修士穷尽一生也难以窥见一隅的顶级修行圣地,如今对他敞开了大门,海量的资源几乎是追着他往嘴里灌。但与之对应的代价,则是身心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种强烈的、属于“工具人”的异化感。

最让他难以释怀的,是与叶青竹、风摇筝这些旧友知己相处的时间,被极度压缩。每个月仅有可怜的三天“休整期”,而这三天他还需要大部分时间来打坐调息,消化一个月来填鸭式塞进体内的各种异种能量,真正能用来放松和交流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这一日,正是某个月末的休整期。在宁宴和叶青竹那处位于云深不知处、灵气盎然的专属洞府里,气氛却算不上轻松。宁宴瘫在一张柔软的藤编躺椅上,脸色有些发白,眼神涣散,显然是神魂消耗过度的表现。叶青竹则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拿着一只温玉碗,碗里是碧绿色的、散发着清苦气味的药汁,她正用一把小巧的玉勺,不由分说地往宁宴嘴里灌。

“张嘴,这是用千年清心莲子和凝魂草熬的,最能固本培元,缓解神魂疲劳。”叶青竹的声音清冷,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宁宴苦着脸,勉强咽下一口,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里都是一片清凉,原本如同浆糊般的脑袋确实清醒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倦怠。他刚想开口抱怨两句,另一个活泼得像小雀儿的身影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宁宴宁宴!你猜我昨天在坊市淘到了什么好东西?”风摇筝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像一阵旋风般卷到宁宴面前,献宝似的举起一块黑不溜秋、布满孔洞的石头,“据说是上古雷击木的化石,里面可能封存着一丝太古雷纹!我们待会儿去后山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激发出来好不好?说不定能悟出一门雷法呢!”

宁宴看着风摇筝那双亮晶晶、充满了探索欲的眸子,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好……好啊……等我把这碗药喝完……”

一旁的红颜知己慕瑶,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纱裙,气质温婉如水。她看着宁宴这副被“填鸭”又被“催谷”的可怜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秀眉微蹙,心疼地低声抱怨道:“这哪里是在修行求长生?分明是比凡间赶场子的戏班子还要辛苦的苦役!看着都让人心疼……若是……若是能将他分成几个就好了,一个去龙族挨雷劈,一个去灵族陪古树发呆,一个留在这里安心休息,岂不两全其美?”

这话本是慕瑶心疼之下无心的感叹,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天真和娇嗔。然而,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分成几个?!”

风摇筝原本落在雷击木化石上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句话牢牢抓住!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闪烁着奇思妙想光芒的明媚眸子,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被点燃,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用力一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整个人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对呀!分成几个!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果然是灯下黑,灯下黑啊!”

慕瑶被风摇筝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掩住嘴:“摇筝妹妹,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才是真知灼见!”风摇筝一把抓住慕瑶的手,激动地摇晃着,“瑶姐姐,你真是个天才!解决问题的关键,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等着,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话音未落,风摇筝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洞府,连那块珍贵的“雷击木化石”都忘了拿,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慕瑶和依旧在被迫灌药的宁宴,以及旁边微微蹙眉、似乎预感到某种麻烦即将发生的叶青竹。

风摇筝,作为修真界着名的不按常理出牌、思维天马行空的奇才,一旦认准了某个方向,其行动力是极其恐怖的。她一头扎进了自己那个被叶青竹评价为“危险品仓库兼古籍回收站”的专属实验室洞府。这个洞府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闪烁着不明能量波动的法器半成品,以及如山般杂乱、却本本都堪称孤本秘典的古老玉简和兽皮卷。

整整三天三夜,风摇筝的洞府里不时传出爆炸声、灵光闪烁、以及她本人时而兴奋尖叫、时而懊恼嘀咕的声音。等到第三天傍晚,洞府大门“轰”的一声被从里面推开,风摇筝顶着一头乌黑秀发变成了爆炸式鸟窝,白皙的小脸上还沾着几道黑灰,身上的衣裙也皱巴巴的,活像刚从哪个矿洞里爬出来。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充满了成功的狂喜和得意。她手里高高举着一枚新打磨完成的、散发着柔和而奇异流光的玉简,如同举着绝世珍宝。

“成功了!我成功了!宁宴!青竹!瑶姐姐!快来看啊!”她声音嘶哑,却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被她的动静吸引,宁宴、叶青竹和慕瑶都赶了过来。看着风摇筝这副尊容,宁宴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叶青竹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淡定表情。

“摇筝,你……你这三天又捣鼓了什么?”宁宴小心翼翼地问。

风摇筝献宝似的将玉简塞到宁宴手里,激动地语无伦次:“是分魂术!我改良了上古时代那个凶名赫赫、动辄让人魂飞魄散的禁忌秘术‘分魂裂魄大法’!我去除了其中所有危险、暴戾、容易导致意识崩溃的部分,萃取其精义,融合了我对神魂能量结构的最新理解,终于创出了这门划时代的、安全无副作用的——‘无忧分魂术’!宁宴,你有救了!你可以同时出现在六个地方了!”

风摇筝的“天才”发明,原理与限制(听起来确实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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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原理: 并非真正残忍地撕裂灵魂本源,而是以宁宴完整的主魂意识为核心,以一种奇妙的灵能构架,分化出五道具备完全独立行动能力和思考能力的“副魂”。这些副魂就像是主魂的完美复制体,拥有主魂当前几乎全部的记忆、知识、性格倾向和大部分的修为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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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连接: 最关键的是,所有副魂的所见所所闻、所思所想,都能与主魂实时共享,确保主魂始终拥有最高掌控权,如同一个帝国的皇帝,坐镇中枢,统揽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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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势体现: 主魂可以待在安全舒适的地方,比如自己的洞府里,悠闲地喝茶看书,同时指挥副魂去完成那些“日常任务”——比如去龙族泡在化龙池里挨雷劈,去灵族对着古树发呆悟道,去参加某个种族不得不去的庆典宴会,去听某个老怪物冗长的讲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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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合理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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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航问题: 每道分魂最多只能持续存在十二个时辰(一天),时间一到,就必须回归主魂进行“灵能补充”,或者说“充电”,否则会自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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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折扣: 分魂的实力大约只有宁宴本体的七成左右,应付日常修行和交流足够,但进行生死搏杀或探索极端危险秘境会力有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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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稀释: 分魂的情感体验会比主魂淡薄一些,更像是“执行任务”的状态,但逻辑思维能力、记忆知识完全保留,不影响正常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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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特性(也是后来一切问题的根源): 分魂的性格、行为模式、行事倾向,会完美地继承自主魂 在施展分魂术那一刻 的即时状态和潜意识。也就是说,如果宁宴施展法术时想的是“好累,好想休息”,那么分魂们也会天然带有“好累,好想摸鱼”的底色。

在风摇筝信誓旦旦的保证和叶青竹将信将疑的审视下,以及宁宴本人“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中,首次实践开始了。

在洞府静室内,宁宴的主魂盘膝坐下,屏气凝神,按照玉简中的法诀运转“无忧分魂术”。只见他周身灵光流转,气息波动,片刻后,五道略显虚幻、但容貌身形、气息波动都与宁宴本体一般无二的身影,缓缓在他身边凝聚而出!

“太好了!成功了!”风摇筝兴奋地拍手,“快!一号,你去龙族,今天有雷狱淬体!二号,你去灵族,万灵古森今天有乙木精气潮汐!三号,你留在这里,帮青竹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联络玉简和日程调整方案!四号,你跟我来,我新设计的‘自动炼丹炉’需要人帮忙测试!五号,你陪瑶姐姐去后山品茶赏花,放松一下!”

风摇筝意气风发,指挥若定,仿佛已经看到了宁宴从此过上“轻松修行,分身有术”的幸福生活。

第一天,反馈回来的消息似乎一切顺利。龙族那边传来讯息,说“宁宴”今天淬体格外专注,在化龙池里待足了时辰;灵族也称赞“宁宴”对自然感悟敏锐,与古树精魄交流甚欢;连叶青竹都微微点头,表示“三号”整理文书效率不错。风摇筝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简直是解决世纪难题的天才。

然而,好景不长。从第二天开始,一些微妙的、奇怪的反馈开始陆续传来。

先是龙族长老语气不悦地直接传讯给叶青竹,询问宁宴是不是身体不适,为何在化龙池里大部分时间都飘在一个角落,似乎在……打坐?或者说,像是在睡觉?叶青竹调动权限,通过特殊法阵远程“看”了一眼龙族化龙池的情况,只见那个“一号”分魂,果然用避水诀在池底撑开了一个舒适的气泡,自己盘坐在里面,脑袋一点一点,分明是在打瞌睡!被龙族长老的意念强行唤醒后,这分魂还揉了揉眼睛,振振有词地解释:“长老明鉴,淬体之道,在于引导药力雷能淬炼经脉,重在内在引导,而非外在扑腾。晚辈此法,名为‘静态引导术’,效率更高!”

紧接着,灵族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宁宴”并未按照指引前往秘境深处乙木精气最浓郁的区域,而是在边缘地带一棵灵气尚可的古树下坐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吸收着灵气,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棋盘,左手跟右手下棋玩!问他为何不去深处,他理直气壮:“深处危险,边缘安全。悟道在心不在险,此地灵气足够我参悟自然之妙了。”

叶青竹面无表情地看向正在帮她整理玉简的“三号”分魂。只见这个分魂不知何时,居然用几块下品灵石和废弃的符纸,在角落布置了一个小小的“自动归类法阵”,虽然粗糙,但确实能将不同种类的玉简分门别类。而“三号”分魂本人,则坐在一旁,捧着一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讲述各地风土人情的游记闲书,看得津津有味。察觉到叶青竹的目光,他抬起头,无奈地耸耸肩:“青竹,你看,这样效率是不是高多了?我们要善于利用工具,实现效率最大化,不是吗?”

而跟着风摇筝测试新法器的“四号”分魂,表现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在风摇筝兴致勃勃地介绍她那个结构复杂、看起来就很不稳定的“自动炼丹炉”时,这个分魂从一开始就默默后退了五六步,和安全距离保持得足足的。当风摇筝邀请他一起输入灵力启动时,他连连摆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摇筝,本体特意交代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看你演示就好,学习精神值得表扬,动手参与就……就不必了,我怕帮倒忙。”

唯一看起来正常点的,是陪着慕瑶在后山赏花品茶的“五号”分魂。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慕瑶抚琴,看着云卷云舒,偶尔品评一下茶香。但细心的慕瑶还是很快发现,这个宁宴的眼神,虽然望着远处的风景,但瞳孔深处并没有什么焦距,反而充满了一种……类似于市井小吏等待放衙时辰到来的那种渴望和游离。

叶青竹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她立刻察觉到了所有分魂行为模式中那种惊人的一致性——一种深入骨髓的“懒”和“敷衍”。她直接起身,来到了宁宴主魂所在的静室。

推开静室的门,只见宁宴的主魂根本没在打坐调息,也没在统筹全局,而是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摇椅,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旁边的小几上摆着灵果和清茶,他一边晃着摇椅,一边享受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温暖阳光,脸上写满了“岁月静好,别来烦我”的惬意。

“宁宴,”叶青竹清冷的声音响起,同时挥手在空中投射出那几个分魂“消极怠工”的影像,“这,就是你所谓的‘效率最大化’和‘静态引导’?”

宁宴的主魂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摇椅上翻下来。他稳住身形,看着空中那些分魂的“光辉事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甚至带着点委屈:

“青竹,这真不能怪我啊!摇筝这分魂术,说是完美继承我‘当下’的状态。你想想,我当时施展法术的时候,被你们灌了药,头还晕着,心里最大的念头就是‘累死了’、‘好想好好睡一觉’、‘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这分魂术太实在了,它们……它们只是诚实地反映了我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底色和渴望而已啊!你以为我想当劳模吗?我骨子里就是个想躺平的懒人啊!它们这只是把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了而已!”

匆匆赶来的风摇筝,看到这一幕,也彻底傻眼了。她千算万算,考虑了所有技术难点和安全隐患,却独独漏算了宁宴这家伙“懒”已经病入膏肓、深入灵魂本源这个最大的变量!她的完美发明,居然制造出了六个……加强版的懒鬼!

叶青竹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将自己的“懒”宣言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主魂,又看了看光幕中那些花样百出、将“摸鱼”艺术发挥到极致的分魂,饶是她一向清冷自持,此刻也终于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扶住了自己光洁的额头,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了一丝混合着无奈、好笑、还有那么一点点“果然如此”的弧度。

她轻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叹息了一声,自语道:“所以,我们折腾了半天,非但没有得到一个能者多劳的宁宴,反而得到了六个……理直气壮、并且掌握了先进摸鱼技巧的……加强版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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