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莹的旨意如同两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在盛京上空的最后一片阴云。
废后、圈禁公主、削藩。
桩桩件件,都足以在朝堂掀起滔天巨浪。然而这一次,金銮殿上,却是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跪伏于地,甚至无人敢抬头去看那道立于丹陛之上的纤细身影。
她的身后,林渊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臣……附议。”
不知过了多久,首辅大学士张居宏颤颤巍巍地叩首,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他这一开口,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随之响起,再无半分异议。
朱婉莹的目光扫过下方跪伏的群臣,眼神清冷。她知道,这些人不是在附议她,而是在畏惧林渊。
但她不在乎。
权力的根基是什么,她如今已经看得很清楚。
三日后,大明宫,含元殿。
朱宏远身着一身早已不合身的龙袍,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像一个被抽去所有丝线的木偶。
他站在龙椅前,手里捧着一份早已拟好的退位诏书。
“……朕躬德薄,上逆天心,下违祖制,致使社稷动荡,万民离心……今有镇国长公主婉莹,天资聪颖,文成武德,仁孝纯良,堪继大统……”
他的声音干涩,没有丝毫起伏,如同在念一篇与自己无关的文章。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手中的诏书滑落,被身旁的太监手忙脚乱地接住。
朱宏远缓缓转身,看着那个身穿玄色帝后朝服,一步步走上台阶的女儿。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朱婉莹目不斜视,走过他的身边,径直走向那张象征着世间最高权力的龙椅。
她转过身,在龙椅前站定,目光平静地俯瞰着殿下百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张居宏为首的文武百官再次跪伏,三呼万岁。
这一次,他们跪的,是这大明王朝三百年来,第一位女帝。
登基大典结束,朱婉莹回到养心殿。
她褪下了那身沉重的朝服,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宫装,眉宇间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林渊早已等候在此。
“累了?”他递过去一杯热茶。
朱婉莹接过,点了点头,“比打一架还累。”
她看着林渊,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古老龙纹的铁令,递到他面前。
“这是皇家藏书库最顶层的通行令,历代只有皇帝一人能持有。现在,它是你的了。”
林渊接过铁令,入手冰凉,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嘴角的笑意,终于真切了几分。
“多谢女皇陛下。”
朱婉莹白了他一眼,“少贫嘴。”
林渊没有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整个天下,于他而言,或许都比不上这枚小小的铁令。
虽然如今他已经有了太阴圣典这种地级功法,但是并不代表他已经看不上皇室之内有关玄级的功法。
对于林渊来说武功秘籍多多益善,无论何种等级的秘籍,只要是被他吸收学会,都会化为最纯粹的武道知识,为他以后研读更高深的秘籍打下根基。
皇家书库,顶层。
这里与下面的九层截然不同。没有一排排的书架,只有一个空旷得近乎诡异的大殿。
大殿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个个密封的玉盒与青铜匣,上面布满了繁复的禁制符文。
每一件,都封存着大明,乃至前朝最重要的秘密。
林渊手持铁令,一路畅通无阻。
他没有去看那些记载着历代皇帝秘闻或是顶级功法的玉盒。他的神念如水银泻地,扫过整个大殿,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青铜匣上。
那匣子上,刻着一个早已被岁月磨平的“乾”字。
前朝大乾。
他伸出手,铁令上的龙纹发出一道微光,青铜匣上的禁制应声而解。
林渊打开匣子。
里面没有功法,没有丹药,只有一卷用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古老手札。
手札的字迹,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悲怆与怨毒。
落款是:大乾末帝,姬玄。
林渊展开手札,目光一扫,神情便渐渐凝重。
“……朕穷途末路,大明铁骑已破神都,然朱氏逆贼,休想得我大乾千年基业!朕以血为咒,以魂为引,碎裂龙脉之核,断绝此界武道之路……”
手札上记载,所谓的“前朝宝藏”,根本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此地赖以存在的龙脉核心。
大乾皇室,世代都是龙脉的守护者。
也正因如此,大乾才能高手辈出,强者如云。
但在亡国之际,大乾末帝在绝望之下,用皇室秘法,强行击碎并封印了龙脉核心。
从此,原本元气就稀薄的囚笼之地,更加的稀薄,以至于此地,想入脱凡境都难,至于更高的化灵境想都别想。
手札的最后,用血字写下了唯一的解封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我姬氏嫡系后人之血,方可重续龙脉。
然此法凶险,需以心头血为引,神魂为祭,自愿献祭己身,方能换取龙脉复苏……此非续命之法,乃换命之途!
朱氏逆贼,纵得我姬氏后人,可能令其心甘情愿,为你朱家天下,献祭性命乎?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在林渊耳边回响。
林渊缓缓合上手札。
心头血为引,神魂为祭。
自愿献祭。
朱宏远那张虚伪而恳切的脸,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朱婉莹的一滴指尖血。
他要的,是她整个人,是她心甘情愿的,一条命。
林渊握着手札,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他现在终于明白,朱宏远为何会在太庙那种绝境下,还试图用父女之情来蛊惑朱婉莹。
因为,只有朱婉莹自愿,这场献祭才能成功。
林渊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书库的穹顶,望向了养心殿的方向。
他忽然觉得,让朱宏远那个老东西就这么安度晚年。
实在是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