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晨光透过沈明宇卧室的窗帘缝隙,他在一种被凝视的异样感中猛地惊醒。
睁开眼的瞬间,他赫然看到妹妹沈安宁的魂体,正静静地悬浮在他的床头,那双盛满了急切与期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直勾勾盯着他。
沈明宇的呼吸瞬间屏住,他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但常年养成的自控力让他迅速压下了所有外露的惊骇,只是眼神锐利地锁定了面前的魂影。
“安宁?”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低哑,“……出什么事了?”
“哥!”沈安宁的魂光因激动而微微荡漾,她凑近了些,声音又快又轻,“我昨晚去了我的房间!我有重大发现!”
沈明宇眉头微蹙,尚未完全理解:“你的房间?你发现了什么?”
“我的书包!还有手机!”沈安宁的魂体几乎要贴到他面前,“它们就在我房间,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
沈明宇的瞳孔猛地收缩。书包和手机……
一股混杂着懊恼、难以置信的情绪猛地冲上他的心头。他动用了那么多关系,搜集了那么多外部资料和现场照片,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却唯独忽略了最直接、最原始的物证——妹妹的遗物本身!他一直以为,那些东西在事后已经被处理掉了,或是遗失在混乱中……他从未想过,它们竟然一直被存放在家里,就在隔壁那个被锁起来的、象征着悲伤与禁忌的房间里!
“我……我一直以为……”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下面的人汇报说,你的私人物品已经在殡仪馆……随你一起火化了……”
“他们没有!”沈安宁急切地否定,“它们就在那里,上面……好像还有我干掉的血迹。哥,它们一定很重要!”
沈明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那个房间的钥匙,多半在负责内务的李嫂手中。虽然他可以强行命令李嫂打开房门,但那样做,动静太大,无异于直接告诉父亲,他违背了“放下过去”的禁令。他必须用一个不会引人警觉的理由。
“房间锁着,钥匙应该在李嫂那里,家里的备用钥匙一向都是她保管着的。”沈安宁补充道,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明白了。”沈明宇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专注。他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他对沈安宁说道,“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跟来,也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异常。”
沈安宁的魂光不安地闪烁,但还是顺从地凝滞在房间的阴影里。
此时天色尚早,父母尚未起身,公馆内只有早起准备工作的佣人。沈明宇整理好睡衣,脸上刻意带上了一丝沉郁,走出房间。他在二楼的走廊上“偶遇”了正要去准备茶水的李嫂。
“李嫂。”
“大少爷,您醒了。”李嫂立刻停下脚步。
沈明宇的目光落在虚空处,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我想去安宁的房间待一会儿。”
李嫂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理解和同情:“这……老爷他……”
“我知道。”沈明宇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不会太久。”他抬起眼,目光中那份属于继承人的威仪与此刻的脆弱奇异地混合在一起,让人无法拒绝。
李嫂犹豫了一下,终究心软。她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那把黄铜钥匙递过去:“大少爷,您……节哀。”
“谢谢。”沈明宇接过钥匙,紧紧地攥住,掌心被金属棱角硌得生疼。他沉默转身,走向妹妹房间那扇紧闭的房门,迅速开门进入。
房间里的景象与他昨夜想象的并无二致。惨白的防尘布覆盖了一切,死寂而压抑。他依照妹妹的描述,径直走向靠窗的书桌,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那个熟悉的黑色书包赫然在目,上面凝固的血渍刺眼无比。他迅速将书包取出,确认侧袋里手机的硬物感。
紧接着,他环顾四周,利落地从一旁被白布覆盖的沙发上扯下盖布,将书包严实地包裹起来,形成一个不显眼的布包。
他不能立刻离开。这短暂的停留,既是为了让“凭吊”显得真实,也像是在完成一场迟来的告别。他抱着这个布包,在覆着白布的床沿缓缓坐下,将代表妹妹死亡的证物紧拥入怀,深深地埋下头。这个姿态,无需任何伪装——在任何一个可能从门外瞥见的佣人眼中,这都是一位兄长在抱着妹妹的遗物,沉浸在无声的悲痛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无声之下,翻涌着的是为追寻真相的惊涛骇浪。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门外偶有佣人经过,透过门缝看到他这般姿态,无不心生恻隐,默默退开。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沈明宇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身,脸上挂着一种仿佛刚从沉重回忆中挣脱出来的淡漠,依旧抱着那个布包,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卧室就在隔壁。他走入房间,将布包暂时放在床角,随即空着手走出来,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沉郁,走向李嫂归还了钥匙。
“谢谢。”他低声道,没有多言。
李嫂看着他空手而归,以及那比进去时更加晦暗的脸色,心中唏嘘,并未起疑。
回到自己的卧室,沈明宇看向从阴影中浮现的沈安宁,目光沉静如水,却蕴含着力量。
“东西拿到了。”他沉声道,“现在,看看我们能从里面找到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