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墟痕”漩涡与那丝“生之火”接触的刹那,彻底凝固。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没有能量对冲的剧烈爆炸。那丝微小却蕴含着无穷造化生机的“生之火”,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顺理成章地,没入了那幽暗、死寂、代表着万物终结的“墟痕”漩涡中心。
下一刻,那一直缓慢旋转的幽暗漩涡,猛地停滞了!
绝对的静止,比疯狂的旋转更加令人心悸。
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坚韧的温润白光,自漩涡最核心、最黑暗处,悄然亮起。那白光,正是“生之火”所化!
它以那点白光为核心,幽暗的漩涡开始了逆转!不再是向内吞噬、坍缩,而是如同冰封的河流开始解冻,焕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死极而生的奇异韵律!
冰冷刺骨的寂灭死气,与那温润厚重的造化生机,并非相互湮灭,而是以一种超越常人理解的方式,开始缓慢地、艰难地交融、流转。原本纯粹代表“终结”的“墟痕”,此刻其核心,竟孕育出了一丝“初始”的意味!
暗金小蛇兴奋地在那逆转的漩涡周围游弋,金银纹路光芒大盛,仿佛在庆贺着某种伟大的诞生。
然而,作为载体的唐笑笑,却在这新旧力量交替、生死规则重塑的剧变中,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压力与冲击!
她感觉自己的识海仿佛被投入了混沌洪炉,灵魂被撕裂又重组,意识在极致的冰冷与温暖、死寂与生机之间疯狂摇摆。那盏一直守护着她的心灯,光芒急剧闪烁,最终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后,骤然熄灭!
并非彻底毁灭,而是能量耗尽,陷入了最深沉的自我保护性沉寂。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暗红色的、蕴含着破碎法则气息的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她鬓角的灰白瞬间蔓延至全部发丝,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笑笑!”
姬无夜眼疾手快,在她倒地前瞬间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她体内那混乱到极致、却又隐隐透着某种新生契机的气息,以及那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心跳,他素来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惊慌与恐惧。
苏半夏也立刻扑上前,双手飞快地搭上唐笑笑的腕脉,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体内。片刻后,他脸色极其难看地收回手,声音沙哑:
“神魂之力耗尽,心灯沉寂,意识陷入最深层次的自我封闭……她的身体,现在成了一个‘战场’和‘温床’!‘墟痕’正在与‘源初火种’进行最本源的融合与蜕变!这个过程凶险万分,外力根本无法干预,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
他看向姬无夜,眼神沉重:“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待她自身的意志,能否在这场内部的‘开天辟地’中坚持下来,引导那股新生的力量……或者,被其彻底吞噬。”
姬无夜紧紧抱着怀中冰冷而轻飘飘的躯体,感受着她那微弱的生机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可能被体内那两股恐怖力量交锋的余波碾碎。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这般痛恨自己的修为不够。他只能将她更紧地拥住,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和坚定不移的守护意志,为她传递去一丝微弱的支撑。
苏半夏迅速在周围布下层层药力结界,隔绝着外围依旧恐怖的寂灭气息侵蚀,同时将身上所有温养神魂、稳固生机的顶级丹药,不要钱似的化开,以最温和的方式,一点点渡入唐笑笑口中,维系着她那如同游丝般的生命之火。
时间在这片绝对死寂的核心边缘,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岁月。
唐笑笑识海内的剧变,似乎逐渐趋于某种动态的平衡。
那逆转的“墟痕”漩涡,不再剧烈波动,而是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持续旋转着。漩涡的核心,那点温润的白光已然稳定,如同定海神针。原本幽暗死寂的漩涡,颜色变得深邃而内敛,仿佛无光的深海,其边缘却隐隐流动着一层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乳白色光晕,那是被初步融合的生机之力。
冰冷的死寂与温暖的生机,以一种矛盾而统一的方式共存着,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加复杂、更加强大,却也更加危险的力量本质。
而那条暗金小蛇,似乎也在这场蜕变中获益良多,身躯变得更加凝实,鳞片上的金银纹路愈发清晰玄奥,它安静地盘旋在那蜕变后的“新生墟痕”旁边,如同最忠诚的卫士。
唐笑笑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似乎平稳了一些。鬓角的灰白没有褪去,反而成为一种奇异的印记,仿佛记录着这次生死蜕变。她的意识,却依旧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如同沉睡在母体中的婴儿,需要时间来适应这具焕然一新的“躯壳”和其中蕴含的、需要重新认知的庞大力量。
苏半夏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最危险的阶段似乎过去了,融合初步完成。但她意识沉寂太久,若不能自行苏醒,可能会永远迷失在自我识海深处,成为活死人……”
姬无夜沉默着,只是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的眼神如同最坚定的磐石,相信她一定能闯过这最后一关。
就在两人全心守护着唐笑笑时,他们没有察觉到,在这片“寂灭核心”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一双冰冷、贪婪、充满了扭曲恶意的眼睛,缓缓睁开。
阴九烛!
他竟然也凭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或是其师尊“蚀天老祖”留下的后手,穿越了重重险阻,追踪到了此地!
他的目光越过守护结界,死死锁定在姬无夜怀中昏迷的唐笑笑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她体内那正在趋于稳定的、融合了源初火种的“新生墟痕”之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贪婪与狂喜的神色,如同毒蛇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猎物。
“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容器’,新生的‘源核’……合该为本座所得!”
他悄无声息地凝聚着力量,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猎豹,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唐笑笑意识沉眠,姬无夜和苏半夏心神大部分系于她身。
最大的危机,往往来自于意想不到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