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试验田“奇迹”般的第一茬收获,像一阵及时雨,滋润了三队食堂内外有些焦灼和压抑的空气。人们吃到了鲜嫩可口的蔬菜,对谭晓晓这个“临时负责人”多了几分信服,对食堂未来的改善也燃起了更具体的期待。
然而,谭晓晓心里清楚,仅仅依靠后面那块小菜地的产出(哪怕是经过空间种子优化和灵泉残液滋养的),对于整个三队几十号人的日常伙食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而且,那些白菜黄瓜虽然品质出众,但味道上还只是食材本身的新鲜清甜。要想真正征服大家的胃,在有限的、甚至时常是劣质的食材条件下,让大锅菜焕发出令人难忘的滋味,她真正的“秘密武器”,是空间仓库里那些琳琅满目、超越时代的秘制调料。
如何在不暴露空间存在的前提下,将这些调料的威力发挥出来,是谭晓晓面临的新课题,也是她改良计划的核心一环。
吴干事给的七天整改期限,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督促着她必须尽快拿出成效。而“成效”最直接、最直观的体现,就是食堂饭菜味道的实质性提升。
这天中午,食堂的主菜是土豆炖南瓜,主食是玉米面和高粱米混合的二米饭。食材依旧是仓库领来的那些:土豆品相尚可,南瓜是之前空间混入、剩下的几个“厚皮南瓜”,已经有些放蔫了;玉米面和高粱米一如既往地粗糙。这样的组合,在以往的大锅饭里,通常意味着寡淡、粗糙,甚至可能因为火候或处理不当而带上土腥味或焦糊味。
谭晓晓决定,就从这顿最普通的土豆炖南瓜开始她的“秘制调料改良大锅菜”实验。
准备工作从清晨就开始。她提前用灵泉水浸泡了需要使用的土豆和南瓜块(借口是去除可能的涩味,并使食材更易入味)。当然,灵泉水的浓度被稀释到几乎无法察觉。
最关键的部分在灶火点燃之前。谭晓晓将自己锁在食堂角落那间堆放杂物兼作她临时“办公室”的小隔间里——这是她以“需要安静地方整理账目和计划”为由,向陈队长申请来的小小空间。在这里,她可以短暂地避开众人的目光。
她从空间仓库里,极其小心地“取”出了几样东西:
- 一个拇指大小的粗糙瓷瓶,里面是她用空间“古法头抽”和少量空间“老抽”,以极精确的比例混合,再掺入大量这个时代的普通酱油和凉白开,反复调试、稀释而成的“复合酱油”。颜色比普通酱油略深,质地略稠,但香味层次却丰富了许多,既有酱油的咸鲜,又有隐约的焦糖和豆豉复合香气。这是她这几天晚上偷偷“研发”的成果,准备对外宣称是“根据老家一个远房亲戚给的土方,自己试着调制的”。
- 一个更小的油纸包,里面是碾磨得极细的混合粉末。以空间产出的优质花椒、八角、干辣椒(去籽)为基础,加入少量同样来自空间的、味道醇厚的“五香粉”,再混入大量炒熟碾碎的高粱壳粉(增加体积和隐蔽性)。闻起来有复合的辛香气,但不会过分刺激。她准备称之为“自制的提味香料粉”。
- 还有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凝固的深褐色膏体。这是她用空间猪油,加入炒香碾碎的空间香菇粉、虾皮粉(微量)和一点点自制的糖色,小火慢熬,最后冷凝而成。味道极其鲜美醇厚,是浓缩的“风味油脂”,她称之为“秘密的‘提鲜油’”。
每一样都经过了精心的“稀释”和“伪装”,确保其核心风味得以保留,但又不会与这个时代的认知产生过于突兀的差异。量也控制得极其严格,每一份都只够改良一两顿大锅菜,用完再“调配”。
准备好这些“秘密武器”,谭晓晓回到灶间。大铁锅已经被刘老汉烧热。她先下入一小勺食堂领来的、质量平平的菜籽油(猪油太珍贵,平时舍不得用)。油热后,放入切好的姜片和葱白(普通品种)爆香。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旁边帮厨的小周有些惊讶的事——她没有直接将土豆和南瓜倒进去,而是先拿起了那个拇指瓷瓶,沿着锅边,淋入大约两汤匙她“特调”的复合酱油。
“嗤啦——!”
酱油接触滚烫锅边的瞬间,一股远比普通酱油淋下去更加浓郁、醇厚、带着复杂焦香气的味道猛地爆开!这香气霸道地驱散了锅里的生油味和姜葱的辛辣,瞬间成为主导。刘老汉抽了抽鼻子,往灶膛添柴的手都顿了一下。
“晓晓,你这酱油……闻着不一样啊?”小周忍不住问。
“嗯,我自己试着调了调,加了点别的东西。”谭晓晓含糊地解释,手上动作不停,快速翻炒,让酱油的香气均匀裹在锅壁上。然后,她迅速倒入沥干水的土豆块,继续翻炒,让每一块土豆都沾染上那诱人的酱色和香气。
土豆边缘微微焦黄时,倒入南瓜块,同样翻炒均匀。接着,注入大量的开水——水中,她已经提前溶解了一点点那个“提鲜油”膏体,以及一小撮“自制的提味香料粉”。开水入锅,蒸汽升腾,将酱香、料香、油脂香充分激发,与土豆南瓜的淀粉甜香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温暖、醇厚、层次分明的复合香气,开始在食堂里弥漫。
这香气,与之前单纯炒菜的香气截然不同。它更厚重,更圆润,带着一种勾人食欲的“锅气”和隐隐的、让人感到舒适满足的“家常炖菜”感。虽然还没有炖煮,但光凭这前期的炝锅和调味,就已经让闻到的人忍不住分泌口水。
刘老汉蹲在灶膛边,眯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味儿……正。”
土豆和南瓜在沸腾的酱色汤汁中翻滚,渐渐变得软糯。谭晓晓小心地控制着火候,既要让食材熟透入味,又不能炖得太烂失去形状。她偶尔用锅铲轻轻推一下,防止粘底。
最后,在快要出锅前,她撒入了一把翠绿的小葱花(来自她那片“试验田”里用空间种子种出的、长势格外好的小葱)。葱花被热气一激,那股清新辛辣的香气再次点睛,让整锅炖菜的香气层次达到了顶点。
关火,用大盆盛出。
另一边,二米饭也已经蒸好。她将混合好的玉米面和高粱米,用灵泉水浸泡后再蒸,米粒更加饱满,隐约带着一丝清甜,粗糙感也减轻了不少。当然,这个变化相对细微。
开饭时间到。
当那一大盆色泽红亮(得益于酱油和糖色)、香气扑鼻、土豆南瓜软糯油润的炖菜被抬出来时,食堂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的天,今天这菜……太香了!”
“这颜色看着就有食欲!”
“闻着就像我姥姥家过年炖的菜……”
打饭的队伍比平时移动得快了许多,每个人都眼巴巴地望着那盆菜。轮到打饭时,看着那一勺带着浓稠汤汁、颤巍巍的土豆南瓜扣在糙米饭上,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接过,找个位置就埋头开吃。
第一口下去,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土豆炖得恰到好处,外皮微微吸收了汤汁的酱香,内里粉糯,带着本身淡淡的甜味,与咸鲜的汤汁完美结合。南瓜更是惊艳,软糯香甜,几乎入口即化,那浓缩的汤汁精华仿佛渗入了每一丝瓜瓤。汤汁本身咸鲜适口,醇厚鲜美,隐约的香料味道去除了食材可能有的土腥,提升了整体的风味层次,又不会喧宾夺主。更妙的是,吃完后嘴里没有普通大锅菜那种油腻或过咸的不适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回甘和满足。
“好吃!太好吃了!”
“这土豆炖的,绝了!”
“南瓜比肉还香!”
“这汤拌饭,我能吃三碗!”
食堂里充满了快活的咀嚼声和满足的赞叹。就连平时最沉默寡言的几个老职工,也吃得比平时快了许多,嘴角带着油光。
孙卫国端着碗凑到谭晓晓身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晓晓,你这手艺……神了!同样的土豆南瓜,怎么能做出这个味儿?你是不是偷偷放了肉?”
谭晓晓笑了笑,指了指那盆已经见底的炖菜:“就是土豆南瓜,油都没多放。可能是火候和调料搭配得合适吧。”
她这话半真半假。火候和搭配确实关键,但那“特调”的复合酱油、“提鲜油”和“香料粉”,才是真正的灵魂。它们以极小的用量,撬动了整个菜品的味道格局,化平凡为神奇。
这一顿饭,无疑是大获成功。不仅填饱了肚子,更极大地抚慰了连日来因为检查、整改而有些紧绷和不安的人心。食物的力量,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刘老汉收拾灶台时,难得地主动对谭晓晓说:“丫头,今天这菜,是这个。”他伸出粗糙的大拇指,脸上露出一丝几乎看不出的笑意。
谭晓晓心中一定。能得到这位老把式的认可,意义非凡。
她知道,秘制调料改良大锅菜的第一步,算是稳稳地迈出去了。吴干事要求的“整改”和“改善”,她用最实在的方式给出了回应。
但这只是开始。调料的秘密需要更加严密的守护,改良的步伐也需要更加谨慎和巧妙。食堂的透明化,意味着她每一次“特调”的使用,都必须有合理的解释和经得起推敲的用量记录。
挑战依然存在,但前路已然清晰。
用智慧和汗水,用这些来自异世的“秘密武器”,在这口看似平凡的大铁锅里,炒出温暖人心、凝聚力量的人间烟火。
这,就是她谭晓晓,作为食堂临时负责人,将要书写的新篇章。而那缭绕不散的、令人食指大动的炖菜香气,便是这新篇章最动人、也最有力的开篇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