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早餐的“惊雷”
自那日被变相提升了“权限”后,沈清言在摄政王府的日子,似乎进入了一种新的“常态”。
他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去澄心院点卯,但案头上等待他的,不再仅仅是那些无关痛痒的边角料情报,而是掺杂了不少真正涉及钱粮、刑名乃至地方官员考核调动的核心文书。工作量陡增,压力也更甚以往。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阅读分析,写下条陈看法——因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作业”,更可能直接影响到萧绝的决策,进而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
这种被“重用”的感觉,既让他有一种扭曲的成就感,也让他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就万劫不复。
而这日清晨,一件更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他像往常一样,提前一刻钟来到澄心院外等候。然而,秦刚却并未像以往那样直接引他进入书房,而是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王爷吩咐,今日起,沈修撰可与王爷一同用过早膳后再处理公务。”
沈清言:“???”
一同用膳?!
和萧绝?!
在同一个桌子上?!
【什么情况?!王府的新规矩?还是萧绝又想到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对着他那张冰山脸吃饭?我怕我消化不良啊!】
【这哪是吃饭?这分明是上刑!】
他内心疯狂抗议,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干巴巴地应道:“是……下官遵命。”
于是,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秦刚来到了与书房相连的一间小巧却布置雅致的暖阁。一张不大的紫檀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清淡精致的早膳:碧粳米粥,几样小巧的点心,几碟清淡小菜。
而萧绝,已经端坐在主位之上。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墨发玉簪,神情淡漠,仿佛等待他的不是一场晨间用餐,而是另一场朝会。
看到沈清言进来,他只是极淡地扫了一眼,并未说话。
沈清言只觉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个礼,然后在秦刚的示意下,在离萧绝最远的那个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椅子。
暖阁内顿时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
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和咀嚼声。沈清言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吃得小心翼翼,悄无声息,每一口都如同嚼蜡。他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对面的萧绝,只觉得这顿早饭吃得比上刑还难受。
对面的萧绝,用餐姿态极其优雅,却也极其沉默快速,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项维持身体机能的任务。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也没有看沈清言一眼,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这种极致的压抑和沉默,反而让沈清言内心的吐槽欲望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开始疯狂涌动。
【食不言寝不语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吧?!这气氛比灵堂还安静!】
【天天板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八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
【不对,八百万两估计他都懒得抬眼皮,得欠他整个国库他才可能有点表情?】
【真是白瞎了这么帅一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咳咳,反正就是好看!可惜整天不是冷着就是带着杀气,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种男人,就算有权有势有颜值,哪个女人敢靠近?靠近了不得被冻成冰雕?】
【啧啧,我看他八成是个性冷淡!对权力之外的一切都没兴趣!】
【活该单身一辈子!注孤生!】
或许是这早餐的气氛实在太令人窒息,或许是他连日来精神压力过大,又或许是那该死的系统今天信号格外“良好”——就在他内心疯狂吐槽到“注孤生”三个字的时候……
异变陡生!
那原本只在他脑海里喧嚣的、关于“性冷淡”和“注孤生”的犀利吐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出了意识牢笼,清晰无比、字正腔圆地、甚至带着他内心那股子愤愤不平的语调,直接回荡在了寂静的暖阁之中!
“……简直是暴殄天物!这种男人,我看他八成是个性冷淡!活该单身一辈子!注孤生!”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清晰得足以让暖阁内另外两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噗——!”
一声极不雅观的、猝不及防的喷溅声猛地响起!
只见始终稳如泰山、面无表情的摄政王萧绝,竟然被这石破天惊的“心声”骇得一口粥呛在了喉咙里,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些许粥粒甚至溅到了他昂贵的蟒袍袖口上!
他咳得脸色泛红,那双总是冰封着的寒眸里罕见地染上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猛地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狠狠地射向对面那个罪魁祸首!
而此时的沈清言,已经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他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回碗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瞳孔地震,整个人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我……我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是心里话!是心声!心声外放了?!】
【完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死了!】
【性冷淡?!注孤生?!我居然当着阎王的面说他是性冷淡还注孤生?!】
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萧绝终于止住了咳嗽,他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擦了擦嘴角,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他抬起眼,那双眸子里翻滚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羞恼的情绪,甚至连耳根都泛起了一丝极其可疑的、不易察觉的薄红!
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清、言!”
这三个字,如同丧钟,在沈清言耳边敲响。
沈清言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因为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椅子,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王爷息怒!下官……下官该死!下官胡言乱语!下官……下官可能是昨夜没睡好,魔怔了!请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
他吓得语无伦次,只知道拼命磕头求饶,内心早已是一片绝望的哀嚎。
暖阁内,只剩下他磕头和颤抖的声音。
萧绝站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怒气未消。他那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抖成一团的沈清言,仿佛在思考该用哪种方式将这个胆大包天、口无遮拦的家伙碎尸万段。
这顿注定不平凡的王府早餐,以一声石破天惊的“心声”和摄政王罕见的失态,拉开了无比“惊雷”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