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歇歇马力吧!”
“吁……”朱厚照勒住胯下黄骠马,看看四周,问向钱宁,“此处是何所在?”
“回殿下,还有十里便到渔阳镇了!请殿下下马,稍歇一会,傍晚到渔阳镇内歇宿。”
“善。”
是得歇歇马了,这一路200里地,中午只是下马简单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再跑下去,人没事马也要累到了。这可不是战场,没有备用马匹可以替代。
看身边诸位,除王守仁有些脸色发白外,其余人等均面不改色。
好、好、好!朱厚照暗赞,这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咦?”那个小矮子也在那儿,谨遵王守仁之命,离众人十步之遥。神态自若地盘膝而坐。小瞧他了,以为大家一阵疾驰,这个右手不能用力的小矮子拉不住缰绳,肯定会掉速,没想到一步不落地跟过来了。
稍事休整,众人重又上马,奔渔阳镇而去。此时已经行经山间,且近傍晚,虽一众人均身负武艺,但还是小心为是。
尤其钱宁,心里不停打鼓,本来计划引着太子爷走将军关、黄崖岭。虽然道路崎岖一些,好在这两处均有驻军把守,安全是没问题的。谁承想这位爷自平谷县忽地改道向东,奔渔阳镇去了,自己哪敢违拗,只好跟着下来。不知道牟大人会怎样处置自己。
诸天神佛保佑,太子爷千万别出事。
“唉,您老几位啊,这是奔哪儿啊?”
刚拐过一个弯,路边停着几辆车,一个人站在路旁冲着朱厚照一行人拱手打着招呼。
钱宁待要不理他们,没想到殿下跟人寒暄起来。
“我们去渔阳镇,你们这是去哪?”
“这位公子,咱一看您就不是凡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吧?这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材料,您高中啊?”
“少爷,此处不宜久留,赶路为好!”
“无妨。”
“借您吉言,明年开榜咱争取进士及第。”
“我来说嘛,一看您就不是凡人,举人老爷!”
“你们这是去哪?”
“回您呐,咱们是天津卫的客商,倒腾点茶叶、布匹到山海关互市,这不走到这碰到您老了,能否让小人沾点光,跟着一同进渔阳镇?”
这是为何啊?渔阳镇近在咫尺,直接去不就得了,跟自己套什么瓷啊?
“我家少爷没功夫跟你们废话,闪开,别挡道。”
“别啊,您老再商量商量,咱有孝敬呢。”
朱厚照更奇怪了,转头看向钱宁,钱宁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原来如此。示意钱宁同意,跟着看看。
钱宁无奈,这位爷啊,咋这么好奇,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
一行人来到渔阳镇城门口,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几个兵丁懒洋洋地在城门口或坐、或站,直到看见这一行人走近。
“哥几个,别睡了,来活了。”
“呔,那几个,过来,爷要验看验看!”
“军爷、军爷,几位军爷辛苦。咱是天津卫的商户,跟着咱家少爷做点小买卖。咱家少爷是举人,您来请上眼啊?一边说着,那客商一边跟上前的官兵拉着手,不动声色将一个小包塞进那人手里。
“拉的什么货啊?”
“回您了,奏是些茶叶、棉布。”
“有没有违禁的东西,把东西卸下来,爷要验看验看!”
“军爷,这都是些日常用品,这一装一卸不得一个时辰,小的们顶多受点累,耽误您几位吃晚饭,小的们可担当不起。您来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说着,又不动声色塞了一个包过去。
“看你还有眼力见儿,走吧走吧!”
“得了,谢您了,军爷指日高升、大富大贵。”说罢,走到城门口那张桌子前,取了一张单子,招呼众人进城。
进了城,那客商跟朱厚照一行人拱手作别,不明所以的朱厚照唤过钱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殿下,此乃商人惯用之计。他们于入城前访寻可有同行的秀才、举人。借助其身份,可在城门税吏处获取或三成、或五成免税额度。因此城门守军、税吏见我等模样也就不核验予以放行。按照规矩,这商人应给殿下一定的酬劳,许是见殿下宽厚,装糊涂溜了。”
嗨,这是把我当棒槌了,说什么宽厚。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几位爷里面请,咱家店是百年老店,店里铺盖都是今年新做的,前面就是饭馆,是咱自家的厨子,你想吃啥小店就伺候您啥……”
“上房两间,先打点洗脸水,让咱家少爷先洗漱,把马牵到后面喂一喂,要上好的草料。“
“得来,爷,您几位请。”
“小儿,给咱预备一桌酒席,雅……大堂找个干净地儿。”钱宁暗自叫苦,太子爷唉,您干嘛非要在大堂吃啊,这…得来,大家都长着眼吧。
冯家老店,门口的幌子看着有些年头了,虽有些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大堂有三丈见方,里面摆着大大小小十来张桌子。里面四散坐着几桌客人。
钱宁引着朱厚照到里面靠墙的一张大桌,五人依次落座。钱宁点了几个菜,大家伙各自吃着。
“刘兄,你这趟可是抄着了,兄弟只有羡慕的份了!”
“哪里哪里,兄弟我也是运气。”
“但您这份福气,别人就寻不来!”
“唉,你是不知道,凶险着呢。现在兄弟我这心里还直打鼓呢。幸亏佛祖保佑,回去兄弟要到普济寺进香!”
“您说,这兀良哈三卫还能去吗?
听到这儿,朱厚照一行人全都留意上了。
“现在去没问题,只是这赚头吗,可就少得多了。”
“兄弟给您满上,敬您一个,走着……您给兄弟开开道?”
“实不相瞒,兄弟我是上月初二到的兀良哈三卫,拉着点棉布、药材、茶叶,这趟道儿咱是走熟的。进了城想着一交卸,回头收点皮货、山镇就回来了。没成想刚进城,瓦剌大军就把城围了。这把咱急得,没着没落的。
好在跟在做生意的马掌柜厚道,让咱在他家躲一躲,这鞑子围着成,隔三岔五就攻一攻城。最后咱这点棉布、药材、茶叶,都让守军给征用了。想不给那是不敢,咱是欲哭无泪啊。
这月初三,城外忽然大乱,说是鞑子败了。咱想着趁着围解了,赶紧逃回来,保命要紧啊。
没成想马掌柜带着咱到城外一阵搜寻,竟得了四五十匹好马。马掌柜找到守备大人,拿之前征用咱货物的条子,抵了这些马,这不就拉回来了!”
“您福大命大造化的,兄弟敬您一杯……那您说现在咱再回去,还能收点马吗?”
“够呛,那时候鞑子刚败,加上之前咱被征用的货、马掌柜的面子,咱是捡了一便宜。现在再回去,战场估计都打扫完了。如果运气差,再碰上零星的鞑子溃兵,我说兄弟,得了吧。咱这次可得回家好好拜拜佛、念念经,顺带歇歇。这给咱吓得……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