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珩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躺在落霞郡暂居府邸的床榻上,身上各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但已被仔细清理、上药并包扎妥当。他微微偏头,便看到蓝鸢正坐在床边,手中还拿着一个盛着药膏的白玉小盒,眉眼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
“潇淇……”他声音沙哑干涩,甫一开口便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却仍第一时间关心她,“你也受伤了,怎么样?严不严重?”
蓝鸢见他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放下药盒,扶着他小心地靠坐在软枕上,柔声道:“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倒是你,被那妖邪之气所化的利爪抓伤了多处,伤口深,且残留着阴邪之力,需得好好静养一段时日,万不可再动用灵力。”她轻轻替他掖好被角,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与庆幸,“好在,那东西总算被我们暂时封印住了。”
慕珩试着动了动身体,只觉得沉重无比,内力滞涩,知晓此次伤及根本。他眉头紧锁,强撑着精神分析道:“那矿洞深处的邪气……绝非寻常。落霞郡与我大祈所占矿脉不过边角,西陵那边才是主体。此事……恐怕与西陵关联更大,甚至根源就在西陵。不知如今西陵国内,是何光景……”
他心中忧虑,若西陵地脉问题已然失控,波及的将不仅仅是矿工疫症,恐怕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蓝鸢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你先躺下休息,莫要再劳神。现下矿洞危机已暂时解除,疫症源头找到,汤药也已分发下去,病情当可控制。你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安心养伤。”见他仍想说什么,她摇摇头,端起一旁的温水小心喂了他几口,“听话。”
侍候慕珩重新躺下,看着他因失血和力竭而苍白的脸色,蓝鸢心中揪痛。她悄悄退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转身便去寻蓝灼。
在另一间僻静的客房内,蓝鸢布下一个隔音的简易结界,神色凝重地对蓝灼说道:“灵双,在矿洞封印那邪气时,我借助水灵珠本源与龙吟剑之力,隐约感知到……那邪气的根源,似乎深深连接着西陵的地脉。我似乎‘看’到了西陵地脉被何物侵染的模糊景象。”
蓝灼闻言,神色一凛:“什么?阿姐你看到了什么?”
蓝鸢摇头,眼中带着困惑与担忧:“具体看不真切,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地底秽气自然凝聚。那是一种极为古老、充满怨念与毁灭意志的恶灵本源,被强行镇压在某处,如今不知何故,封印松动,其力量正在侵蚀地脉。此事……恐怕牵连极深,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
蓝灼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担忧:“西陵地脉……不知道万俟澈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了。”以往即便忙碌,万俟澈也会隔三差五通过特定渠道给她传些消息,或是问候,或是分享西陵趣闻,这般长久的沉寂,极不寻常。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房间内空气陡然一阵波动,一道炽热如焰、边缘却带着一丝不稳黑气的灵力纸条,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突兀地出现在蓝灼面前,悬停半空。
纸条上,只有几个潦草却力透纸背、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字——
“救我,西陵。”
落款正是万俟澈!
蓝灼瞳孔骤缩,一把抓过那火焰纸条,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万俟澈的焦急与虚弱气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她又惊又怒:“这孙子!不会是监听我们呢吧?才说到他,他就给我传信了!”但随即,她的语气沉了下来,“不对……他从未用过如此急促、甚至带着绝望气息的方式传信。这很不正常,非常奇怪。”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阿姐,慕珩重伤,动弹不得,想必需要在此处静养几日,无法立即行动。情况紧急,我不能等了,我必须立刻去趟西陵!”
蓝鸢一听,立刻反对:“那怎么行!西陵如今情况不明,危机四伏,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阿姐与你同去!”
蓝灼握住蓝鸢的手,试图让她安心:“没事的,阿姐,我又不是没独自闯过西陵。再说了,就算我灵力一时不稳,单凭拳脚功夫和火凤之体,赤手空拳也能打上他几个回合,自保无虞。”
“可是……”蓝鸢依旧不放心,西陵皇室内部错综复杂,如今又添地脉危机和万俟澈的求救,处处透着凶险。
“行了,阿姐,相信我。”蓝灼打断她,眼神坚定而明亮,“我会见机行事,不会鲁莽硬闯的。一旦查明情况,立刻传信于你。”
蓝鸢看着妹妹眼中不容更改的决心,深知她的性子,外表如火,内里却和自己一样,一旦认定的事情,便是千难万险也一定要去完成。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再多劝阻也是无用。
最终,蓝鸢只能将所有担忧化作一声叹息,从随身锦囊中取出几瓶精心炼制的丹药塞到蓝灼手中,一一叮嘱:“这是快速恢复灵力的‘凝火丹’,这是疗伤圣药‘九转还元散’,还有解毒避瘴的‘清灵丸’……千万收好,一切小心!”
蓝灼将丹药郑重收起,用力抱了抱蓝鸢:“放心吧,阿姐!等我消息!”
说罢,她不再耽搁,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利落地翻身上了她那匹神骏的赤色宝马。马蹄扬起一阵尘土,红衣少女的身影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决绝而迅疾地朝着西陵国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蓝鸢站在府邸门口,望着妹妹远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忧虑。落霞郡的危机暂解,但西陵的惊涛骇浪,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