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真人叹息道:“若是人人都能想明白这一层,我也不至于九死一生了。”
两人聊了许久,快天亮时,林木扶着悬壶真人回到余二娘房外。
余二娘听到动静,打开门来,将真人搀过。
林木说道:“多谢你救治我与师叔。”
余二娘微微一笑:“王慈和小七、小八都是真人治好的,我不过是报恩而已。”
林木又道:“天亮后慈儿若是寻我,你就说我已完全康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那个面具,递给了余二娘:“仔细收好。”
余二娘接过东西,点了点头。
林木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叔,然后看向余二娘,一拱手,当即转身离去。
因为今年的芒种就在端午之后,所以四月底余二娘并没有去看望几个儿子。
五月初一,余二娘遵循约定,带着灵植和丹药来到了月下坊。
由于提前得知今日关卡外严守正会堵她,她特意从旁边的小道绕行,然而当她来到月下坊的侧面,才发现四下都布满了陷阱与法阵。
而且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听到应有的吵闹声,连烛火都没有瞧见一星,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异样。
再仔细回想,这一回她的确没有收到来自月下坊的信笺,可见月下坊今日并未开市。
她站在原地,往三棵大槐树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一带附近的林子里躲着许多人。
那些人的雾气有金有黑有白,洋洋洒洒地占了好大一片。
余二娘突然意识到情形有些不对,转身就要离开,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质问声:“女修这是想上哪去?”
余二娘一回头,正是那位雷系异根士,严守正。
她微微皱眉,望了他一眼。
只见他是个清秀精瘦的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眉毛浅淡,眼窝深邃,鼻翼边长着一颗黑痣。
她眨了眨眼睛,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我是来月下坊买东西的,可惜弄错了日期,没想到今夜并未开市。”
严守正忽然眯起眼睛,冷冷一笑:“是来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话可要说清楚了!”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过来,就要掏走余二娘腰间的乾坤袋。
好在余二娘早有准备,顺手就将手里的月阴黍粉撒出。
严守正的手刚刚摸到她的乾坤袋,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眼珠子立时瞪得圆圆的,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忽然身子一挺,向后倒去。
余二娘听到林子里传来了走动声,心中一凛,立马抱着严守正原地进入福地,将人带到了悬壶真人跟前。
悬壶真人被她此举吓了一跳,呆愣了片刻,才问:“你……是怎么得手的?”
余二娘一笑,“月阴黍粉!”
悬壶真人不可思议地笑了两声,又道:“这孩子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栽在一把迷药手里。”
说完,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取出一枚药丸,喂到了严守正嘴里。
余二娘猜到那可能是某种毒药,却也没多问。
接着,悬壶真人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金色小球,将它抛入空中。
金球一阵旋转后,从中间对半打开,将严守正整个吸了进去。
余二娘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那金球又自行合上,回到了真人手中。
余二娘定睛一看,只见这枚小金球周身充满浓郁的紫色雾气,显然是一件高阶法器。
悬壶真人看着余二娘,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恐惧,说道:“你放心,我的法器只会用来对付敌人。”
余二娘默默点了点头,心想:“等你发现我的底细,到时谁还说得清咱俩是敌是友。”
真人刚将小金球重新放入乾坤袋中,外头的人已经赶到附近。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怪哉,我方才明明看到这儿有两道人影的!怎么会跑得这么快?”
余二娘仔细一听,这好像是灵鹫镇刘指挥使的声音。
橐龠真人的声音也传来:“林木这个狡兔!他一定是预感到了危险,所以将月下坊暂时停了……他连我都没有通知,八成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余二娘心里咯噔一下,刘指挥使是巡防营的人,林木藏了这么久的身份,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被橐龠真人卖给了官府。
人群中又传来另一个声音:“听说我家四小姐痴迷月下坊主,没想到此人就是白云宫的林木。或许只有先找到他,才能查到我家四小姐的下落。”
刘指挥使说道:“多说无益,此间必定有蹊跷。那两人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总在这片山头。大家分散开,仔细找一找,务必要把人给我搜出来。”
众人应了一声,分散开来,开始仔细搜寻。
等到确认那些人已经远去,余二娘才开口道:“这可不妙!这位橐龠真人,居然把林木的身份给暴露了!”
悬壶真人气得猛咳了两声,说道:“他这是嫉妒林木在官场中也有人脉,所以才会直接揭破!这个混账东西!”
余二娘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应该要通知林木一声才好……不过,要上哪儿去找他呢?”
悬壶真人忽然问道:“你今日带着东西来到这儿,是因为又到初一了?”
余二娘点了点头。
也难怪真人会有此疑问,福地中不分昼夜,没有季节更替,人在里头待久了,确实容易混淆日子。
悬壶真人想了想,说道:“既是初一,你直接进去,到酒旗下找聪儿。他一定正在附近等你!”
余二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么多人守在外面,他真的会来吗?”
悬壶真人一笑:“那小子虽说五大三粗,却最是守信。既然跟你约好了会在今天碰面,今日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一定会来的!”
余二娘点了点头,说道:“行,我这就去。”
刚要走,又被悬壶真人叫住:“见到他了,让林木来见你,我有话要交代他。”
余二娘“哦”了一声,这才离开。
须臾,她来到了酒旗下方。
没过一会儿,果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响。
一回头,正是聪不明,喘着气,满脸汗水。
“我还当你今夜不来了,快把东西交给我吧!这里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