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遁影催至极致,周渊的身形化作一道暗金丝线在海面上空疾掠,背后传来的天枢巡使怒吼与飞舟嗡鸣渐渐被抛在身后。但他不敢有半分松懈,方才那一记“摘星手”的余威仍在经脉中隐隐作痛,喉头的腥甜感尚未完全压下——金丹后期巅峰的实力差距如天堑般横亘,若非逆鳞神刃爆发的龙威勉强挡下,此刻他早已重伤被俘。
他没有朝着星宿海方向继续前进,仙盟飞舟的“星轨追踪阵”必然已锁定逆鳞神刃的龙魂印记,此时前往汇合无异于引火烧身。周渊果断改变方向,朝着无尽之海边缘的混乱海域遁去——那里礁石纵横,海妖盘踞,更有无数天然海沟形成的屏障,是摆脱追踪的最佳选择。指尖掐诀,一枚水行符箓化作流光融入海水,方圆百丈内的气流与水波瞬间平复,将他遁逃时留下的灵力波动彻底抹去。
半个时辰后,周渊在一处宽不足丈的海沟裂缝前停下。裂缝内壁布满尖锐的礁石,缝隙中渗出的幽蓝荧光勾勒出曲折的通道。他探出一缕神念,确认内部无任何生灵栖息,才侧身钻入。通道尽头竟是一处天然溶洞,钟乳石垂落如剑,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海藻,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咸涩的海腥味。
“就是这里了。”周渊松了口气,旋即面色凝重起来。他从储物袋中取出数十块下品灵石,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嵌入溶洞四周的岩壁,指尖灵光闪烁,一道道法诀打入灵石之中。随着最后一道法诀落下,灵石表面泛起淡淡的光晕,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整个溶洞——这是他早年习得的“敛气阵”,虽不复杂,却能有效隔绝气息外泄。
但这还不够。他又取出八块中品灵石,以八卦方位布下“隔绝阵”,两层阵法叠加,将溶洞与外界彻底割裂。做完这些,周渊仍觉不稳,目光落在腰间悬挂的逆鳞神刃上。那枚巴掌大小的鳞片泛着暗金色的光泽,即便静置不动,也隐隐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威严——这便是龙气的根源之一,也是最危险的信号源。
他盘膝坐下,双目紧闭,沉入内视。丹田气海中,金丹旋转不休,一缕缕精纯的灵力如同溪流般滋养着经脉。而在金丹旁,逆鳞神刃悬浮其上,表面游走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每一次脉动都有微弱的龙威散发出来。更让他在意的是,识海深处,一道淡金色的契约纽带若隐若现,一端连接着自己的灵魂,另一端则延伸向遥远的未知——那是与敖签订契约后留下的印记,即便相隔万里,也能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模糊气息。
“前者是器物之威,后者是灵魂之息。”周渊心中明了。逆鳞神刃作为龙族至宝,本身便蕴含着太古天龙的威压,即便被他炼化,也难以完全抹去其本质;而契约纽带更是深入灵魂,除非斩断契约,否则那独特的气息便会如影随形。
他尝试调动《九转玄元功》运转,丹田内的灵力瞬间染上一层漆黑的煞气。这煞气霸道凌厉,是他斩杀无数妖兽、修士后凝练而成,寻常修士避之不及。周渊控制着煞气缓缓包裹住逆鳞神刃,试图将其龙威掩盖。果然,煞气蔓延之处,逆鳞神刃的金光黯淡了几分,那股龙威也随之减弱。
“有效果,但还不够。”周渊皱起眉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即便被煞气包裹,逆鳞神刃深处仍有一丝龙气在逸散,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水中,虽会暂时冷却,却无法熄灭其本质。若是遇到仙盟特制的探测罗盘,恐怕还是会被察觉。
至于识海中的契约纽带,他更是束手无策。那道纽带与灵魂紧密相连,如同先天生成的脉络,任何强行干预都会引发灵魂反噬。周渊尝试用神念包裹纽带,却发现那金色纽带如同虚幻之物,神念穿过其上竟无法留下半点痕迹。他忽然想起古籍中曾提及的“幽冥隐魂草”,据说此草生于极阴之地的秘境,能隐匿灵魂气息,只是那秘境具体位置早已失传,只在一些残破的修真笔记中留有零星记载。或许,这便是掩盖契约气息的希望所在?
“看来只能先暂时压制逆鳞神刃的气息,契约的问题只能从长计议。”周渊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收起煞气,开始在溶洞中布置第三重阵法——“乱天机阵”。这阵法需要消耗大量心神,他取出一块上品灵石作为阵眼,以自身精血为引,在地面绘制出复杂的符文。符文亮起的瞬间,溶洞上空仿佛出现了一层扭曲的光幕,将天机遮蔽。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周渊在溶洞中调整状态,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块毫无生气的礁石。他知道,一直躲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必须尽快了解外界的情况,尤其是九天仙盟的通缉令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临行前,他再次检查阵法,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离开溶洞。为了不暴露行踪,他并未施展飞行之术,而是贴着海面下潜行,避开所有修士和海妖的活动区域。半日之后,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废弃海船出现在视野中。
这艘海船体型庞大,船身布满锈迹,甲板上空无一人,但周渊却能感受到船内传来的微弱灵力波动。这里便是他之前偶然得知的一处散修黑市——“破浪墟”。因地处偏僻,又有阵法掩盖,成为了许多散修交易情报、物资的隐秘场所。
周渊换上一身灰布衣衫,脸上用易容术改变了容貌,将原本锐利的眼神变得平庸,修为也压制在金丹初期。他走上甲板,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在船舷上敲击三下。片刻后,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他:“新来的?规矩懂吗?”
“懂。”周渊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枚下品灵石递了过去。这是黑市的入门费,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壮汉接过灵石,侧身让开道路:“进去吧,别惹事。”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挂满了昏暗的灯笼,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丹药和霉味混合的怪异气味。走到底后,眼前豁然开朗——船舱被改造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数十个摊位分列两侧,摊主大多戴着面具或面纱,低声吆喝着。
周渊没有急于交易,而是慢悠悠地在集市中闲逛,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谈话。散修黑市向来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各种真真假假的情报在这里交织。
“听说了吗?九天仙盟最近发布了乙级通缉令,悬赏捉拿一个金丹修士。”一个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周渊脚步微顿,不动声色地向声音来源靠近。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修士,正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
“乙级通缉令?那可不常见啊,是什么大人物?”旁边的人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只听说那修士身怀太古龙气,仙盟好像很在意。”黑袍修士压低声音,“悬赏也丰厚得很,提供线索者赏一千块中品灵石,活捉者赏一万块中品灵石,还有一枚‘洗髓丹’!”
“嘶——”旁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洗髓丹!那可是能洗练经脉的至宝,难怪这么多人动心。”
周渊的心沉了下去。乙级通缉令,果然如他所料,仙盟对他身上的龙气极为重视。一千块中品灵石对散修来说已是天文数字,更别说还有洗髓丹这样的诱惑,恐怕整个东洲的修士都会闻风而动。
他继续往前走,又听到几个不同的版本。有人说那通缉的修士杀了仙盟的重要人物,有人说他偷了仙盟的秘宝,还有人说他是龙族的奸细。众说纷纭,真假难辨,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仙盟已经将他视为重点目标,并且动用了大量资源进行追捕。
“看来单纯的躲藏已经没用了。”周渊心中思索。仙盟势力遍布东洲,只要他身上的龙气一日不除,就永远是众矢之的。他走到一个贩卖情报的摊位前,摊主是一个瞎眼的老者,面前摆着一个黑色的龟甲。
“客人想知道什么?”老者声音沙哑,似乎能看透人心。
“关于仙盟通缉令的详细信息。”周渊递过十枚下品灵石。
老者摸索着接过灵石,手指在龟甲上轻轻一敲:“通缉令昨夜已从橙色升级为乙级,由仙盟执法堂牵头,天枢巡使赵鸿亲自督办。不仅调动了三支巡使小队带着‘星轨追踪阵’搜捕,还封锁了无尽之海东部所有航线,凡沿海岛屿的仙盟据点都收到了画像——据说画中修士持有暗金色神兵,气息能引动罗盘龙魂共鸣。”
周渊心中一凛,难怪他之前会遇到巡使,原来对方早已在这一带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又问道:“仙盟为何如此在意太古龙气?”
老者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说道:“这个消息可贵。”
周渊又递过二十枚下品灵石。老者这才开口:“传说太古龙族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仙盟一直对龙族心存忌惮。近年来更是一直在寻找龙族的踪迹,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你身上的龙气,恐怕是触动了他们的神经。”
“多谢。”周渊点点头,转身离开黑市。老者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仙盟对龙族的态度绝非简单的通缉,背后恐怕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离开破浪墟后,周渊没有直接返回溶洞,而是在附近的海域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然潜回。回到溶洞中,他盘膝坐下,脑海中不断梳理着得到的信息。
“短期之内,必须提升实力,同时彻底掌握逆鳞神刃的力量。”周渊暗自下定决心。《逆鳞斩天道》的传承他还未完全消化,若是能将其融会贯通,不仅能提升战力,或许还能找到控制龙气的方法。突破到金丹后期是眼下最迫切的目标,只有实力增强,才能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自保。
他尝试着沟通逆鳞神刃,想要联系敖。识海中,他将神念注入契约纽带,传递出一道讯息:“仙盟天枢巡使已追至下界,持有龙魂追踪之术,我暂避于边缘海域,你那边情况如何?”
过了许久,契约纽带才传来一丝微弱的回应,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仙盟……敌……龙墓……守护……小心……稳固后……寻你……”周渊心中一动,“龙墓”二字让他想起敖曾提及的龙族禁地,那里不仅有龙族历代强者的遗骸,或许还藏着能助敖彻底恢复的秘宝。若是敖能在龙墓中恢复巅峰实力,凭借龙族的通天手段,或许能破解仙盟的追踪,甚至揭露他们针对龙族的阴谋。
周渊心中一紧,看来敖那边也遇到了麻烦,而且情况似乎并不乐观。但他也明白,现在两人相隔太远,根本无法相互支援,只能各自保重。
“中期目标,是找到掩盖或转化龙气的方法。”周渊思索着。除了那传说中的“幽冥隐魂草”,他还想起《逆鳞斩天道》传承中提到的“龙气炼身诀”,若是能将龙气彻底炼化融入自身经脉,或许能让龙气与自身气息合一,不再向外逸散。只是这功法残缺不全,仅剩下开篇几句口诀,完整版据说藏在“陨龙渊”秘境之中。无尽之海广袤无边,陨龙渊与记载幽冥隐魂草的秘境一样,都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想要找到谈何容易?但为了彻底解决隐患,他必须一试。
而长期来看,只有拥有让仙盟忌惮的实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么成为元婴大能,拥有与仙盟分庭抗礼的资本;要么揭开仙盟与龙族敌对的真相,找到化解危机的关键。
溶洞中寂静无声,只有海水从裂缝中渗入的滴答声。周渊睁开双眼,目光沉静而坚定。他将逆鳞神刃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那股龙气不再是让他恐惧的隐患,反而化作了他前进的动力。
“通缉又如何?仙盟又如何?”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屈的傲气,“不过是修行路上又一重障碍罢了。待我神功有成,必要这九天仙盟,给我一个说法!”
话音落下,周渊闭上双眼,再次沉入修炼。丹田内的金丹转速加快,逆鳞神刃上的金色纹路与他周身的灵力逐渐交融,散发出的龙气也变得愈发内敛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