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眼核心的虚空仍在余震,破碎的灵光如同濒死流萤,在混沌气流中缓缓湮灭。周渊单膝跪地,逆鳞战刃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玄色道袍早已被龙血与自身鲜血浸透,紧贴脊背。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仍在渗血,体内灵力因方才的极限反击紊乱如涛,经脉多处撕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脏腑传来钻心剧痛,视线也因失血而阵阵模糊。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死死锁定不远处同样狼狈的银蛟长老,丝毫不敢松懈。
银蛟长老的状况更为凄惨。左侧龙臂齐肩断裂,伤口处鳞片翻飞,黑色龙血混杂着金色本源之力不断滴落,在虚空中腐蚀出一个个细小黑洞。胸口那道狰狞的刀伤还在淌血,灰黑色的混沌龙煞缠绕其上,不断侵蚀着他的肉身与灵力,让他根本无法愈合。他佝偻着身躯,白发凌乱地贴在苍白脸颊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可那双赤红的瞳孔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死死盯着周渊,怨毒与不甘交织,却再无半分贸然出手的勇气 —— 方才周渊那搏命一击,已然击碎了他最后的底气。
残存的蛟龙卫们早已魂飞魄散,看着傲立虚空却满身是伤的周渊,再看看重伤萎靡的银蛟长老,一个个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三太子敖钦的无头尸身静静躺在不远处,龙血浸染了大片虚空,更让这死寂的战场添了几分悲凉。
就在这剑拔弩张却又僵持不下的瞬间,数道青色流光划破混沌,带着凛冽的灵力波动疾驰而至,为首者正是碧波仙府的澜涛长老。他显然是目睹了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战,面色凝重如铁,身形一晃便已抵达周渊身旁,目光扫过两人伤势与战场惨状,当机立断厉声喝道:“碧波仙府弟子听令,布水元防御阵,戒备四周!”
十余位仙府客卿应声散开,法诀掐动间,青色灵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防御光幕,精准地将周渊与银蛟长老隔开,既阻断了银蛟长老可能的反扑,也为周渊筑起一道安全屏障。澜涛长老蹲下身,毫不迟疑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直接送入周渊口中:“周道友,快服下这‘九转化生丹’!此丹能续接断脉、稳固伤势,切不可耽搁!”
丹药入口即化,温润醇厚的药力如同甘霖般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迅速滋养着周渊受损的经脉与脏腑。紊乱的灵力渐渐平复,胸口的剧痛缓解大半,他勉强撑着战刃站起身,对着澜涛长老拱手,声音沙哑却带着真切的感激:“多谢澜涛长老援手,周某感激不尽。”
“此时不是客套的时候!” 澜涛长老摆了摆手,目光仍紧锁着对面的银蛟长老,语气凝重,“你斩杀三太子、重创银蛟长老,蛟龙宫与你已是不死不休,我等需尽快收拾残局撤离,迟则生变!”
银蛟长老看着被仙府众人护在身后的周渊,感受着对方体内渐渐复苏的生机,以及那枚九转化生丹散发出的浓郁灵气,眼中恨意更甚,却深知此刻已无再战之力。他重伤在身,本源受损,麾下蛟龙卫死伤过半、士气崩溃,而碧波仙府援军已至,若是纠缠下去,恐怕只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他缓缓伸出仅存的右爪,一道黑色灵力卷出,将地面上三太子的无头尸身与散落的龙鳞尽数收起,随即发出一声震彻虚空的龙吟。
这声龙吟凄厉悲凉,如同杜鹃泣血,既饱含着太子殒命的噩耗,也带着向东海龙宫求援的讯息,声波穿透层层混沌气流,朝着归墟海眼之外极速传去。银蛟长老怨毒地瞪着周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挫骨扬灰,一字一句嘶吼道:“人类修士,你给老夫等着!蛟龙宫不会放过你,血龙令出,四海八荒,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慰太子在天之灵!”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周身卷起一股黑色妖风,带着残余的数十名蛟龙卫化作数道黯淡流光,朝着归墟海眼出口方向仓皇遁去。那背影仓促狼狈,却透着一股不共戴天的决绝,龙吟的余韵在虚空久久回荡,满是不甘与杀意。
“周道友,趁此时机,快些搜刮战场!” 澜涛长老见蛟龙宫残部撤离,当即提醒道,“蛟龙卫皆是龙宫精锐,随身法宝虽有损毁仍有价值,三太子的随身之物更是非同小可,不可浪费。”
周渊点头,服下九转化生丹后,伤势已稳住大半,虽仍无法动用全力,但行动已然无碍。他强提灵力,与澜涛长老一同清理战场。地面上散落着不少蛟龙卫的法宝碎片:断裂的龙形长枪仍残留着龙威,布满裂纹的鳞甲盾牌材质非凡,还有一些沾染着龙血的储物袋,想必其中藏着不少修炼资源。周渊逐一收起,指尖触及那些冰冷的碎片,能清晰感受到其中残存的蛟龙之力。
在三太子殒命之处,他发现了一枚黯淡无光的龙纹玉佩,玉佩材质温润坚韧,即便沾染血迹,仍能隐约感受到其中精纯的龙气,显然是三太子的随身信物,或许还藏着龙宫的某些隐秘。除此之外,还有一枚残破的储物戒,虽已受损,但内部空间并未完全崩塌,周渊将其小心收好,打算日后再探查其中宝物。
澜涛长老也在一旁协助,将一些较为珍贵的蛟龙骸骨与鳞片收起 —— 这些皆是炼制法宝的上好材料,尤其是三太子的龙鳞,蕴含着精纯龙族本源,价值连城。两人动作极快,不敢有丝毫耽搁,短短半柱香时间,便将战场中有价值的物品搜刮一空。
就在此时,周渊丹田内的潮汐龙珠忽然微微震颤,一股玄妙的意念传入脑海。他抬头望向远处那座残破的水府,大门早已在激战中损毁,内部灵光黯淡,正随着混沌气流缓缓晃动。龙珠传来的意念清晰而明确:关闭水府,将其沉入海眼深处混沌,以待日后重启。这水府本就与龙珠血脉相连,此刻正等待着他的指令。
周渊心念一动,体内仅存的灵力顺着心神与龙珠相连,朝着水府方向遥遥一点。刹那间,残破的水府发出隆隆巨响,原本破损的大门缓缓合拢,周身符文重新流转,散发出淡淡的蓝光。水府下方的混沌气流翻涌得愈发剧烈,如同沸腾的开水,将水府缓缓托起,而后朝着海眼深处沉去。随着不断下沉,混沌气流渐渐将其包裹,最终化作一道模糊光影,消失在无尽黑暗之中。
“此水府蕴含上古秘辛,今日暂且封存,待日后修为大成,再来探寻不迟。” 周渊望着水府消失的方向,心中暗道。
“周道友,快走!” 澜涛长老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一丝急切,“银蛟长老的龙吟已然传讯,蛟龙宫援兵怕是片刻便至,此地不宜久留!”
周渊回过神,点了点头。他虽稳住伤势,但灵力损耗严重,经脉仍有暗伤,绝不可与龙宫援兵硬撼。当下不再迟疑,随着澜涛长老一同转身,朝着归墟海眼出口方向疾驰而去。十余位仙府客卿护在四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动静,青色灵光交织成一道屏障,将众人笼罩其中,速度快如闪电。
归墟海眼内部危机四伏,混沌气流纵横交错,还有不少因激战而崩塌的空间裂缝。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沿途不时能看到散落的法宝碎片与蛟龙卫尸骸,时刻提醒着众人方才那一战的惨烈。
“周道友,你此番可是惹下了泼天大祸。” 途中,澜涛长老面色凝重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蛟龙宫在东海势力庞大,根基深厚,三太子敖钦更是龙宫重点培养的继承人,深得龙王喜爱。如今你将其斩杀,又重伤银蛟长老,此仇已是不死不休。”
周渊一边调息疗伤,一边听着澜涛长老的话,心中了然。他自然知晓斩杀龙宫太子的后果,只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澜涛长老所言极是,” 他声音虚弱却平静,“此番并非周某主动寻衅,而是三太子步步紧逼,欲夺潮汐龙珠、毁我道基。周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即便重来一次,依旧会如此选择。”
“话虽如此,但蛟龙宫睚眦必报,尤其是太子之死,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澜涛长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可知晓,蛟龙宫有一道‘血龙追杀令’,此令一出,意味着龙宫将动用全部力量,不计代价追杀仇敌。四海八荒之内,凡是龙宫的眼线、附庸势力,都会全力搜寻你的踪迹,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澜涛长老语气愈发沉重:“更可怕的是,蛟龙宫传承万古,族内有不少古老存在精通天机推算之术。一旦他们出手,即便你隐匿身形,也未必能完全避开搜寻。届时,不仅是你自身,恐怕与你相关之人,都会受到牵连。”
周渊心中一沉。他虽早有预料,但听到 “血龙追杀令” 与天机推算时,仍感到了不小的压力。蛟龙宫势力遍布东海乃至中州沿海,若是被全力追杀,日后的日子怕是步履维艰。
“多谢澜涛长老提醒,周某谨记在心。” 周渊拱了拱手,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周某虽实力不济,但也绝非任人宰割之辈。此番多亏长老与碧波仙府出手相助,此份恩情,周某记下了,日后必有回报。”
澜涛长老闻言,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周道友不必客气。你我之间本有约定,此番援手,既是履行承诺,也是看中道友的潜力。以道友的天赋与心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碧波仙府能与道友结下善缘,亦是一桩美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道友需万分小心。东海与中州沿海怕是不能再久留,最好隐姓埋名,找一处僻静之地潜心修炼,尽快恢复伤势、提升实力。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在蛟龙宫的追杀下保住性命。”
周渊深以为然。他心中早已盘算清楚,此番脱险后,便寻一处人迹罕至的秘境闭关,一方面疗伤,一方面炼化此次所得,提升修为。唯有实力足够强大,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一行人疾驰赶路,不敢有丝毫停歇。归墟海眼内部的混沌气流越来越稀薄,前方的光线也渐渐明亮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新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腥咸气息,涌入鼻腔。
“快到出口了!” 一位仙府客卿惊喜地喊道。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又过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照亮了无边无际的东海海面。蔚蓝的海水波涛汹涌,海风吹拂着衣角,带来一股久违的自由气息。
一行人冲出归墟海眼,稳稳落在海面之上,脚下泛起一圈圈涟漪。周渊望着眼前熟悉的东海景象,心中却无半分轻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脱险,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蛟龙宫的报复不会迟到,血龙令一出,四海八荒都将成为他的猎场。
“接下来,需尽快找一处安全之地闭关。” 周渊心中暗忖,“东海与中州沿海已然凶险,或许可以前往西域或是北境,那里远离蛟龙宫的势力范围,相对安全一些。”
他转头看向澜涛长老,再次拱手道谢:“澜涛长老,此番相助之恩,周某没齿难忘。今日就此别过,日后若有需要周某之处,只管传讯,周某定当倾力相助。”
澜涛长老点了点头:“周道友一路保重。碧波仙府在中州尚有几分薄面,若道友日后在中州遇到麻烦,可前往仙府求援。愿道友早日康复,修为精进,平安渡过此劫。”
说罢,澜涛长老带着仙府众人,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中州方向飞去。
周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暖意融融。在这生死关头,碧波仙府的援手无疑是雪中送炭。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思绪,转身望向茫茫东海,眼神坚定。
“蛟龙宫,血龙令……” 他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周某何惧之有?待我伤势痊愈,修为大成之日,便是与尔等清算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