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凌弃与叶知秋决定再探“哑泉”黑市。山洞内药材储备,尤其是几种针对毒瘴和复杂伤势的特效药已近告罄,必须补充。此行风险不小,但凌弃实力大进,且“血獠”覆灭的余威尚在,只要小心行事,应当无虞。
两人稍作伪装,凌弃依旧是一副落魄佣兵的打扮,叶知秋则用头巾遮住了大半面容,背着空药囊,混在往来的人流中,再次踏入那片弥漫着腐朽与欲望气息的河滩洼地。
一进入“哑泉”,凌弃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以往那些或贪婪、或警惕的目光,如今大多变成了敬畏与闪躲。摊主们见到他,脸上会立刻堆起略显僵硬的笑容,交易时价格也格外“公道”,甚至带着一丝讨好。显然,“独行客”灭“血獠”、退“观测者”的凶名,已深深烙在了这片法外之地的每一个角落。无人再敢轻易招惹这位煞星。
叶知秋轻车熟路地来到几个相熟的药材摊前,仔细挑选所需药材。凌弃则抱臂立于一旁,看似随意打量四周,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一阵喧哗声从黑市入口处传来,只见五六个穿着帝国新兵皮甲、满脸酒气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们显然是偷溜出军营来找乐子的,腰间挎着训练用的木刀,言行放肆,引得周围之人纷纷皱眉侧目,却无人敢出声制止。帝国军人的身份,在这边境黑市也是一道护身符。
这几个新兵很快注意到了正在挑选药材的叶知秋。虽然叶知秋遮着面容,但窈窕的身段和沉静的气质,在这混乱之地依然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污浊泥潭中的一株清莲。
“嘿!哥几个,看那小娘们儿!身段不错啊!”一个满脸雀斑的新兵眼睛一亮,喷着酒气嚷道。
“遮着脸干嘛?让爷看看模样!”另一个高个新兵嬉笑着,摇摇晃晃地就朝叶知秋凑过去,伸手想去掀她的头巾。
叶知秋眉头一蹙,后退一步,冷声道:“请自重!”
凌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但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缓步上前,挡在了叶知秋身前,平静地看着那几个新兵:“几位军爷,这里是市场,还请守规矩。”
“规矩?”那高个新兵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穿着寒酸的凌弃,“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爷讲规矩?滚开!这小娘们儿爷看上了,陪我们喝两杯!”说着,又要伸手。
凌弃眼中寒光一闪。他本不欲与帝国军人正面冲突,但对方欺人太甚,更是触及了他的逆鳞。就在他准备出手的瞬间,他目光扫过旁边柴堆,心念电转,顺手抽出了一根约莫手臂粗细、歪歪扭扭的普通柴禾棍。
用武器,性质就变了。用这根烧火棍,教训的意味更浓,也更能……掩人耳目。
“我再说一次,滚。”凌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
那几个新兵被他的气势慑得一滞,但酒意上头,加上人多势众,哪肯罢休?“妈的!给脸不要脸!揍他!”高个新兵怒吼一声,拔出训练木刀,当头就朝凌弃劈来!其他几人也纷纷抽出木刀,围了上来!
周围的人群瞬间散开一片空地,人人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对凌弃的担忧……以及一丝期待。他们想看看,这个凶名在外的独行客,如何应对帝国士兵。
面对劈来的木刀,凌弃动了!他没有动用高深的棍法,只是将《基础棍势》中的格挡与《步兵操典》中最简单的突刺结合,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鬼魅般切入几人中间!
“啪!”
柴禾棍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高个新兵的手腕上!
“啊!”新兵惨叫一声,木刀脱手!
几乎同时,凌弃手腕一抖,柴禾棍如同毒蛇出洞,迅疾无比地抽在另一名新兵的膝盖侧后方!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响起,那新兵扑倒在地!
第三名新兵的木刀拦腰扫来,凌弃不闪不避,柴禾棍向下一压一挂,用的竟还是《基础棍势》中化解围攻的巧劲,轻易荡开木刀,棍头顺势向上一点,正中其腋下要穴!
新兵半身酸麻,瘫软下去。
兔起鹘落之间,三个新兵已倒地哀嚎!剩下两个吓得酒醒了大半,握着木刀的手不停颤抖,不敢上前。
凌弃手持柴禾棍,立于场中,衣衫未乱,气息平稳。那根普通的烧火棍在他手中,仿佛成了神兵利器。
“放肆!”一声暴喝传来!那名面容冷峻的新兵教官,闻讯赶到!他看到手下倒地哀嚎,顿时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制式军刀,刀锋寒光闪闪,指向凌弃:“狂徒!竟敢伤我帝国军人!拿命来!”
教官显然实力远非新兵可比,刀法凌厉,带着军中特有的杀伐之气,一刀直劈凌弃面门!这一刀又快又狠,是战场搏杀的招式!
凌弃眼神一凝,终于稍微认真了些。他依旧没有动用杀招,而是将《御侮十三式》中应对刀法的技巧融入简单的棍势之中。柴禾棍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并非硬挡,而是贴住军刀侧面,一引一卸!
教官只觉得刀上传来一股诡异的柔劲,竟不由自主地被带偏了方向!他心中大骇,变招不及!
凌弃趁势踏步近身,柴禾棍如影随形,避开刀锋,闪电般点向教官持刀的手腕!
教官急忙缩手,凌弃的棍头却仿佛早已预料,向下一沉,精准地点在其胸口膻中穴上!力道拿捏得极准,不伤内脏,却足以让人瞬间闭气!
教官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脸色煞白,军刀险些脱手,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他竟被一根柴禾棍,如此轻易地击败了?!
整个“哑泉”黑市,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手持柴禾棍、神色平静的年轻人。一根烧火棍,击败持械帝国教官?!这实力……深不可测!
而在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普通佣兵服饰、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男子,正死死地盯着凌弃,脸上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他正是“观测者”组织的一名小头目。凌弃刚才那几下,看似简单,但那份对时机的把握、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尤其是化解教官刀法时展现出的、近乎本能的军中高级搏杀技巧的痕迹……这绝非常人!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帝国军中某个擅长隐匿身份执行特殊任务的高级军官!可……这年纪,未免太轻了!帝国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年轻的顶尖高手?他到底是谁?!
凌弃没有理会倒地的众人和惊骇的目光,将柴禾棍随手扔在地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走到叶知秋身边,轻声问:“药材买好了吗?”
叶知秋点了点头,将包好的药材收好。
凌弃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教官和地上呻吟的新兵,淡淡道:“管好你的人。下次,就不是一根柴禾棍了。” 说完,便与叶知秋一起,在无数道敬畏、恐惧、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开了“哑泉”黑市。
经此一事,“哑泉”再无人敢小觑这位神秘的独行客。而凌弃那根柴禾棍败教官的事迹,也必将以更快的速度,传遍黑水河两岸,传入某些有心人的耳中。观测者组织的误判,恐怕要更深了。而凌弃,则成功地用最小的代价,再次立威,并获得了急需的药材。只是,与帝国军方这层微妙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