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猢狲,清理完痕迹,凌弃和叶知秋不敢在有浓重血腥味的地方久留,趁着夜色掩护,向黑水河下游方向潜行。疲惫和伤势让他们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精神也因为地隙中的惊魂和刚才的厮杀而高度紧绷,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休整。本能地,他们想到了那个经营许久、相对隐蔽的山洞。
然而,黑夜中的腐爪泽,地形变得模糊而陌生。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巡逻队和夜间活动的猛兽,他们选择了一条平时很少走、靠近沼泽深处的迂回路线。夜雾浓重,星光黯淡,仅凭记忆和微弱的月光辨认方向变得极其困难。
“方向好像有点偏了。”叶知秋喘着气,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周围的芦苇荡异常茂密,脚下不再是熟悉的硬地,而是越来越深的淤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往常更浓的、兽人营地特有的腥臊和烟火混合的气味。
凌弃也早已察觉不对,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脸色微变:“有新鲜的篝火灰烬味,还有……兽人的粪便味。我们可能偏离了路线,靠近某个兽人的活动区域了。”
他抬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几点在夜色中摇曳的火光,那不是营地的篝火,更像是哨塔上的火把。一阵风吹来,甚至还带来了隐约的、兽人语的低沉交谈声!
“不能再往前了!”凌弃压低声音,一把拉住叶知秋,“我们深入了‘血矛’部落的领地边缘!必须立刻后退,绕路!”
但就在他们准备转身后撤的瞬间,左侧的芦苇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和一声压抑的、类似野兽般的低吼!紧接着,一支粗糙的骨箭“嗖”地一声,擦着凌弃的耳边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泥地!
“有埋伏!”凌弃心中大骇,瞬间将叶知秋推向一旁的一块半浸在淤泥中的巨石后,自己则就地向侧一滚!
“哇啦!咕噜!”(兽人语:抓住他们!)
随着几声粗野的呼喝,五六道高大魁梧、皮肤黝绿的身影从不同方向的芦苇丛中猛地窜出!他们手持粗糙的骨矛、石斧,脸上涂着狰狞的油彩,眼中闪烁着狩猎般的兴奋和残忍的光芒。这是一支兽人的外围巡逻队(或狩猎小队),显然早已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并设下了埋伏!
凌弃暗叫不好!若是平时全盛状态,他或可凭借高超的潜行和速度摆脱,甚至找机会反杀。但此刻,他体力消耗巨大,左臂伤口隐隐作痛,身边还有需要保护的叶知秋!而且,这里距离兽人哨塔不远,一旦被缠住,援兵转瞬即至!
“跟着我!向河边冲!”凌弃瞬间做出决断!只有利用黑水河复杂的地形和夜色,才有一线生机!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再隐藏行踪,寒铁短棍横扫而出,崩山式的沉猛力道爆发,将正面冲来的一个兽人连人带矛扫得踉跄后退!
他没有恋战,一击得手,立刻转身,拉着叶知秋向记忆中黑水河的方向亡命狂奔!兽人巡逻队显然没料到猎物如此果决和迅猛,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愤怒的咆哮,紧追不舍!
“噗通!噗通!”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芦苇荡中狂奔,冰冷的泥水溅了一身。身后的兽人咆哮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箭矢不时从耳边呼啸而过!
叶知秋体力不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凌弃一把将她拽起,半拖半抱着继续前冲。他感觉到左臂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已经崩裂,温热的鲜血浸湿了包扎的布条。
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终于传来了黑水河熟悉的、沉闷的流淌声!但与此同时,右侧也出现了新的火把光芒和更嘈杂的兽人呼喊声——哨塔的援兵到了!
前有大河,后有追兵,侧面还有包抄!绝境!
凌弃眼神一狠,看到了左前方河岸有一片被河水冲刷形成的、布满乱石和倾倒树木的浅滩,地形相对复杂。“去那边!”他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叶知秋冲了过去。
刚冲到乱石滩边缘,身后的兽人追兵已至!凌弃将叶知秋推向一块巨岩后,猛地转身,寒铁短棍横在身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必须挡住第一波冲击,为叶知秋争取到水边的时间!
“咕嗷!”一个最为高大的兽人战士,挥舞着沉重的石斧,率先冲到凌弃面前,带着恶风当头劈下!力量惊人!
凌弃不敢硬接,脚下步伐一变,御侮十三式的滑步施展,身形如泥鳅般向侧面滑开,同时短棍如毒蛇出洞,钻心刺(棍端聚力猛点)直取兽人持斧的手腕!
那兽人反应也不慢,石斧变劈为扫,砸向短棍!但凌弃这一刺蕴含巧劲,棍尖在接触石斧的瞬间微微一颤,卸开部分力道,依旧点中了兽人的手腕!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兽人痛吼一声,石斧险些脱手!
但另外两名兽人的骨矛也已刺到!凌弃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只能竭力扭身避让!
“嗤啦!”一支骨矛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起一溜血光!另一支则被他用短棍勉强格开,震得他手臂发麻!
更多的兽人围了上来!凌弃瞬间陷入重围,险象环生!他咬紧牙关,将破军九击的刚猛与御侮十三式的诡变发挥到极致,短棍舞得风雨不透,或扫或点,或崩或砸,仗着地形狭窄和乱石阻碍,勉强支撑,但身上不断添加着新的伤口,体力飞速流逝!
“凌弃!”叶知秋在岩石后看得心惊胆战,她掏出身上所有的药粉,看准机会,奋力撒向兽人最密集的地方!刺鼻的麻痹药粉暂时阻碍了兽人的攻势,但也暴露了她的位置!
“还有一个!在石头后面!”有兽人用蹩脚的大陆通用语喊道,分出一人冲向叶知秋!
凌弃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另外两个兽人死死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黑水河对岸的方向传来!这号角声不同于兽人冲锋的激昂,也不同于帝国军队的嘹亮,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正要攻击叶知秋和围攻凌弃的兽人,听到这号角声,动作竟然齐齐一滞!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甚至是一丝恐惧的神色!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似乎犹豫不决。
凌弃虽然不知道这号角声代表什么,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他暴喝一声,短棍全力横扫,逼退身前兽人,同时脚下一蹬,扑向叶知秋,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冰冷湍急的黑水河中!
“噗通!”
河水瞬间淹没了两人。凌弃死死抓住叶知秋的手,借着河水的冲力和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拼命向对岸游去。身后传来兽人愤怒而不甘的咆哮声,以及几声零星的、射入水中的箭矢声,但并没有兽人下水追击。那神秘的号角声,似乎震慑住了它们。
冰冷的河水刺骨,伤口被水一浸,更是钻心地疼。凌弃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拖着几乎虚脱的叶知秋,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对岸的滩涂。他回头望去,对岸的火把光芒依旧在晃动,兽人的身影隐约可见,但它们终究没有过河。
两人瘫倒在冰冷的河滩上,剧烈地咳嗽,吐出呛入的河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伤口火辣辣地疼,体力也已透支。但终究,暂时逃出生天。
“那号角……是什么?”叶知秋声音颤抖地问。
凌弃摇摇头,望着漆黑的对岸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渐渐平息下去的兽人喧嚣,眼神凝重:“不知道……但救了我们的命。这里不能久留,兽人可能还会绕路过河搜索。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河岸,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挣扎着站起身,扶起叶知秋。误入兽人领地的这次意外,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伤势加重,物资也有部分在河中遗失。但那个神秘的号角声,却像一个新的谜团,烙印在了他们的心中。这腐爪泽的夜晚,隐藏着比他们想象中更多的秘密和危险。而返回山洞休整的计划,也彻底泡汤了。他们必须在这片更加陌生、危机四伏的河岸区域,寻找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