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驱散了部分寒意,也照亮了他们昨夜仓皇逃入的这片区域。凌弃强撑着几乎冻僵的身体,仔细观察四周,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里并非他预想中沼泽深处更荒僻的河岸地带。地势出奇地平坦开阔,虽然仍有零散的水洼和芦苇丛,但大片大片的枯黄草甸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更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片深色的、连绵的轮廓——那是森林!与他们要返回的山洞和黑石林方向截然相反!
“我们走反了……”凌弃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昨夜黑暗中慌不择路,竟然偏离了方向,没有向黑水河下游(靠近山洞方向)逃离,而是不知不觉横渡了河道,来到了黑水河的上游对岸!这里是腐爪泽的北部边缘,是草原与森林的交界地带,完全陌生的领域!
叶知秋也挣扎着坐起身,看清周围环境后,脸上血色尽失。“这里……是北岸?我们过了河,还往上游走了这么远?”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远离了相对熟悉的山洞区域,还深入了一片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空白地图的险地。帝国地图对腐爪泽北部的标注极为简略,只标记为“未勘测的蛮荒之地”,据说有危险的原始部落和未知的猛兽。
绝望的情绪再次袭来。伤势、疲惫、迷路、陌生环境……每一样都足以致命。
凌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重新审视现状:虽然方向错了,但这里地势相对较高,视野开阔,不易被埋伏。而且,草原与森林交界处,通常意味着水源和食物资源可能比纯粹的沼泽要丰富一些。
“事已至此,懊恼无用。”凌弃睁开眼,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先活下去。找水,找吃的,处理伤口,恢复体力。”
他搀扶起叶知秋,两人踉跄着走向不远处一片地势稍高、长着几丛低矮灌木的土丘。至少那里可以避开平坦地带的风,也相对干燥。
幸运的是,在土丘背风处,他们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雨水汇集形成的水洼,水质虽然浑浊,但至少是淡水。凌弃用临时削制的木碗小心翼翼舀起上层稍清的水,先自己尝了一小口,确认没有异味后,才让叶知秋少量饮用。他自己则贪婪地喝了几口,干渴灼烧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食物是更大的问题。干粮已经吃完。凌弃忍着左臂的剧痛,用短棍在草丛和灌木根下仔细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可食用的块茎或菌类。叶知秋也强打精神,辨认着周围的植物。
“这个……是酸浆草的根,勉强可以充饥,但很涩。”叶知秋指着一株不起眼的植物。凌弃挖出它的根茎,果然又硬又涩,但此刻也顾不上了。他还幸运地找到了一窝鸟蛋,虽然很小,但也是宝贵的蛋白质。
没有火,他们只能生吃。酸涩的根茎和腥气的生鸟蛋难以下咽,但为了活命,两人都强迫自己吞了下去。
补充了少许水分和食物,又休息了片刻,两人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凌弃重新处理伤口,用找到的几种有止血消炎效果的草药捣碎敷上。叶知秋的医术再次发挥了关键作用。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凌弃望着远方那片森林的轮廓,“草原太开阔,容易被发现。森林里虽然也危险,但至少便于隐藏,也更容易找到合适的庇护所和更多资源。”
叶知秋点点头,她也明白现在的处境。“可是……我们对那片森林一无所知。”
“总比留在原地成为靶子好。”凌弃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疼痛但勉强能动的左臂,“我们沿着草原和森林的交界线走,尽量靠近森林边缘,这样进退都有余地。如果能找到一条流向黑水河的小溪,就能顺着水流往回走,虽然绕远,但至少方向明确。”
这是一个无奈但相对稳妥的计划。他们再次踏上路途,这一次,目标明确:沿着森林边缘移动,寻找水源和安全的过夜点。
白天的行进比夜晚好了很多,但体力的消耗和伤口的疼痛依旧折磨着他们。草原上并非一帆风顺,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可能是泥沼的湿地,还远远看到了一群正在啃食草根的、类似野猪但体型更大的凶猛生物,幸好对方没有发现他们。
临近中午,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条从森林中流淌出来的、清澈的小溪。溪水甘甜,让他们精神一振。更重要的是,沿着小溪向下游走,理论上最终能汇入黑水河。
他们在溪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找到了一个凹陷处,决定在这里休息过夜。凌弃用树枝和巨大的叶片搭建了一个极其简陋的窝棚,勉强能遮风。叶知秋则采集了更多认识的草药,也为凌弃找到了一些缓解疼痛的植物。
傍晚时分,凌弃在设置警戒陷阱时,在小溪下游不远处的沙滩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不是兽人的脚印,也不是常见动物的蹄印,而是一种类似于人类、但脚趾间距很宽、且没有穿鞋的足迹,足迹旁还有拖拽重物的痕迹。
“这里有人活动过。”凌弃的心提了起来。是敌是友?是土着部落?还是……其他势力?
误入歧途,让他们陷入绝境,但也阴差阳错地踏入了一片未知的区域,遇到了新的线索(足迹)。前方的森林依旧神秘莫测,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兽人的直接威胁,找到了一丝喘息之机。然而,新的危险和未知,也随着那片深邃的森林和这些奇怪的足迹,悄然降临。他们的求生之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