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寒没有任何反应。
黎圆转头要问姜药，发现秦盛已经走了进来。
秦盛的表情很复杂。
既心疼又愤怒。
他眼神有些偏执地盯着秦谨寒。
谁都可以死，谁都会死，唯独不能是秦谨寒。
秦盛把姜药扯进来，“为什么不给他治病？”
姜药被扯了个踉跄，“他什么药都喝不进去，再高明的医术也治不好他。”
“那就撬开他的嘴强行灌进去！”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现在没有自主吞咽的能力，怎么灌？”姜药也不是没脾气。
他好歹也是中医泰斗的小儿子，又是江南银行总行的现任行长，谁不费尽心思巴结他，轮得到秦盛对他扯来扯去的不尊重他？
如果是秦谨寒这么对他，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秦谨寒那个作死的爹，那还是算了吧。
秦盛还要再发作，被黎圆阻止了。
“别为难姜行长了，想让你儿子活着把傅冰叫过来就行。只要有傅冰在，他就是已经在奈何桥了也能爬回来。”
秦盛：“我宁愿他死了，也不会让傅冰再靠近他！”
“那你还对别人大呼小叫什么？直接给你儿子准备后事不就行了？”黎圆已经不能冷静了。
她身为母亲，什么都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做。
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秦盛被她噎住了，冷眼瞪着姜药，“把傅冰找过来！”
“傅冰又不是你们家仆人，让来就来？”姜药讥讽道。
黎圆心疼地看着秦谨寒，起身走到姜药面前，“姜行长，麻烦你告诉我傅冰的地址，我亲自去求她。”
“对不起，傅冰跟谨寒已经没关系了。我不建议你去找她。谨寒从病倒到现在，也根本没提过要找傅冰。你又凭什么认为傅冰一来，他的病就好了？”
“现在不是要论证的时候，我只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关活下来。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哪怕跪在傅冰面前也没关系。”
“秦夫人，你现在爱子心切会不会太晚了？你自己爱你的孩子可以，傅冰凭什么要冒险再掺和进来？她掺和进这件事里她有什么好处？你们需要她帮忙的时候，把她叫过来；不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就是坑害你们儿子的罪魁祸首。你觉得她想跟你们家纠缠不清？”
姜药是少数知道当年傅冰入狱真相的人。
那么明亮的人莫名蒙冤，让她有了许多遗憾。
而造成她不幸的人却还想榨干的价值。
姜药随便代入一下傅冰的视角就要爆炸。
黎圆沉默了。
秦盛冷声道：“她只要能救活我儿子的命就行，我管她怎么想？你不说，我也能查！”
姜药：“你以为秦家就能只手遮天了？我姜家再加上江南的任家够不够对付你们秦家？”
“那就试试看！”
“够了！”黎圆忍无可忍地吼道，她瞪着秦盛，“你非得把宝贵的时间用来吵架？要是不想见谨寒，你就出去！”
秦盛闭嘴。
他再次看像秦谨寒，仍旧不愿意相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随时会没命的人是他的儿子。
秦谨寒绝不可能这么脆弱！
秦盛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
他快步朝床边走去，一把扯开秦谨寒身上的被子。
黎圆惊呼，“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真的相信他这么没用？只要傅冰还活着，他就永远不可能死！秦谨寒绝对舍不得让傅冰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世间！”
姜药眉心一跳，怒道：“你要发疯麻烦你换一个地方，这里不欢迎你！”
秦盛没理他，撕开秦谨寒身上的睡衣，看清上面的伤口时，他踉跄地后退一步。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处疤痕，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黎圆悬在眼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秦盛，够了，够了……”
秦盛咬了咬牙，“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就这么爱傅冰？
傅冰确实特别，特别到能拿命去换？
秦盛的脑子无法思考。
秦家没有了秦谨寒，以后的秦家会变成什么样？
秦盛很快回过神，锐利的目光扫向姜药，“今天的事保密，他之后的事也得保密。”
姜药没理他。
黎圆捂住脸，痛哭失声。
这是他们的报应……
秦谨寒在凌晨三点走的，挣扎到半夜，吐了几次血才走了。
姜药不忍让黎圆看到他的惨状，把她请了出去。
直到最后才告诉了她时间。
黎圆木然地坐在客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秦盛则一直站在窗前，死死地盯着前方。
一定是哪里错了，一定是他忽略了某个细节……
姜药说道：“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我已经约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让入殓师给他整理好了你们再过去看。”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这么多血？”
“他旧伤太多，这些年我一直让他喝药，但受伤太频繁，我没办法。他自己也是医生，他不是没自己调理过。”姜药说着眼圈红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就算对他们不满，现在也不好骂人。
黎圆抑制住悲痛的心情，一直等到殡仪馆的车子来了，把人接走，她才强撑着身体回房间。
她和秦盛各坐在房间内的一处，谁都没说话。
秦盛一根又一根地抽烟。
黎圆已经不想哭了。
她失职太久，此刻哭，没有任何价值。
谨寒已经走了……
突然，秦盛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无比笃定地说道：“秦谨寒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死！”
黎圆不解地看着他。
“你……”
“他在跟我玩金蝉脱窍的把戏，他要在我面前亲手杀死秦谨寒，然后以一个全新的方式出现在傅冰身边。”
“他再出现还是他，傅冰不可能接受他。”
“你错了，他哪怕毁容，一辈子戴着面具，他也会留在傅冰身边。”秦盛越说越兴奋，“傅冰从出狱后身边就多了一个毁容戴面具的保镖，那很可能就是秦谨寒为了今天的死铺路。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黎圆难以置信地摇头，“这都是你的臆想。你只是不愿意接受他死的事实。”
“我会证明给你看！”
殡仪馆的车在深夜快速地穿行在城市的街道。
躺在裹尸裹里的男人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