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傍晚接二连三的状况外，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沉下了脸色。
“你说。”陆警官的脸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还是尽量保持着一个前辈对后辈的宽容，“挑重点说，不要加什么铺垫。”
“江家闹起来了。”
“……”
“……”
“！！！”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陆警官捏紧了拳头，“怎么回事？”
来通报的人赶紧把手机递到陆警官面前，热搜第四明晃晃的几个字：#江文疑似被警方逮捕#。
“江文早年娶过一个女明星，当时声势闹得挺大的，女明星那年也是正当红，所以给江文增加了不少娱乐圈的话题度，关注娱乐圈的基本上都知道这件事。”
明白个中关窍的年轻警察给已经跟不上年轻人潮流的陆警官解释，“虽然后来两个人离婚了，但是只要江文有点什么事情，还是会上上热搜，大家也都对这个名字熟悉了。而且……”
而且江家毕竟也算是豪门大户，不然江文长成这样，本来在那些阅遍娱乐圈美男的女明星眼睛里，可能就是入不得眼的脏东西。
精神上提供不了，物质上如果再没有点什么优势，也不可能赢得女明星的芳心。
只要江家往里面砸点钱，再加上江文本人在娱乐圈的一点小名气，话题很快就炒了起来。
这一点不用他们说，陆警官自己就能明白。
“您当时让我们推迟通知家属，但是法律规定就是拘留之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要通知家属……”年轻警察小声解释，“所以我们第二十三小时的时候通知了家属，但是好像……也没有争取到太多的时间……”
陆警官屈起手指，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没事，不是你们的错，照章办事是对的。”
但眼前的局面显然解开了楚清歌心里的疑惑——
江文究竟为什么开始变脸。
也印证了江文自己说的那些话——
“我要让我手下的那些媒体曝光你们”。
热搜点进去，江家九十多岁的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摄像机前。
头发是花白的，胡须是花白的。
就连眉毛也是花白的。
就算是看已经老去的这张脸，也能想象江老爷子在年轻时候应该是一表人才。
“这不可能是真的，”江老爷子手中的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两下，字字铿锵，“我们江家从来行事光明磊落，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道德败坏的子孙。如果警察要查案，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但是不能这么不声不响地就把人带走了。”
“江文是很有能力的孩子，这么大的家业，一直是由他在打理，现在这些重要文件都批不下来……”
江老爷子人长得正气，说话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楚清歌终于明白自己上学的时候，学姐评价她“不管说什么，都让人能听进去”的能力，是个什么能力。
她眼睁睁地看着江老爷子也有这种能力。
评论区的风向很快一边倒。
楚清歌想起许念的叮嘱，此时赶紧给许念打电话，却也只得到一个“无能为力”的答复。
“你没发现这条热搜下面，全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媒体吗？”许念那边应该正在开车，能听到风从手机听筒呼啸而过的声音，“因为不入流的媒体，从来都只向钱看，才不会管报道的真实性。”
楚清歌默了默。
“你现在是律师，你应该比我清楚，所谓媒体，有一项权利，叫做‘报道权’。简单来说，就是不管新闻的真假，也不用管后续是不是反转，只要抓住一个流量，赚到自己本月的KpI，就算是伟大胜利。”
许念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想跟我争辩，这个报道权究竟是不是已经成为了无良媒体滥用自己影响力和传播渠道的工具，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事实如此，不是正义与否这个问题能够涵盖的。”
“不是，我没想争辩这个问题。”楚清歌说，“我只是想问能不能把这个热搜下架，这种热搜会打扰警方办案，也会误导吃瓜群众。”楚清歌想了想，小心地补充，“就像你解决景安那件事情一样？”
“这两件事都不是一个量级的，”许念那边的噪声小了一些，“那是针对裴景安个人的讨伐，裴景安本来就有自己的一些追随者，想要挑事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但是这次的热搜，江家的人完全不藏着，那么多钱砸下去，想要强行下架视频只能跟江家比财力。”
“……”
“而且裴景安身上的矛盾是和沈星洲的矛盾，只要这个矛盾解决了，危机就能化解。”许念最后说，“但是这次不一样，你看到这次的评论区没？方向被带成了，指责警方乱抓人。这是两个群体之间的矛盾，警察和普通民众之间的矛盾，想要轻轻松松地转移掉根本是不现实的。”
“那……”楚清歌想问现在该怎么办，但想了想，又憋住了。
倒是许念了解她的意图，“一般这种情况，放在你们律政圈里，我不太了解。但是放在我们娱乐圈里，我们就看自己想要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如果不想让事件继续发酵，想要息事宁人，就冷处理，等后面的热搜超过这个热搜，或者大家对这个内容不感兴趣了，就自己放弃了。但如果想要一部分人满意，那就按照他们的提议来做，放在娱乐圈里，就是这个艺人的粉丝的呼声。”
许念说的这两种方法，在这次的事件里，很明显第一种行不通。
“民怨会越积越深的，”许念长吁一口气，“群体和群体之间的矛盾是最难调和的，何况警民之间的矛盾，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应该清楚。所以你们现在只有第二条路可走，就是看群众想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他们不是说‘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吗？他们想看什么，你们就给他们看什么，看清楚了，他们就不猜疑了。”
许念说的是事实，之前很多次，也多数是这么处理的。
可是眼下，民众想看的是江文的讯问记录。
最起码在这个阶段，是保密中的东西，防止放出来以后被有心之人利用。
还有，江文的表演型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