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的妇人猛如虎。
当两个女人发疯般互相拉扯的时候,上过战场的男人们都吓得双腿犯软,不知不觉的步步后退。
处于漩涡中央的玉青初感觉自己快散了骨头架子,无不惊叹母亲们的战斗力爆值。好不容易从袁茵茵和张夫人的腹部缝隙里爬出来,她仿佛又重生一回。
归零眼疾手快,直接拖拉着玉青初到花圃后面,交给三位姨娘照顾。
“找死!”
袁茵茵掌掴在张夫人的脸,左右开弓连环打,打得张夫人头昏脑胀、面皮麻木。
即使如此,张夫人依然不屈不挠的哭喊着“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
袁茵茵越听越气,她的女儿身中剧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会杀人?等等?其实,她女儿的胆子挺肥,只是她女儿不杀无辜之人。
“我的女儿死了,肯定是你们!是你们杀了她!”
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张夫人指着面前的每一个人,固执的认定玉青初是杀女凶手,甚至围观的人们也是帮凶。直到她的眼神定住在不远处花圃,一个容妆精致、头戴珠宝、身穿绫罗的妇人。
此人,正是玉青文刚的第一位贵妾,夏姨娘。在府中的地位仅次于正室袁茵茵,也深得玉青文刚的宠爱,深受府中仆婢们的敬重。
“贱人,是你让她杀了我的女儿,对吧?”张夫人的恶恨目光仿佛能吃人,她颤颤悠悠的站起来,一步步挪向花圃。
“你嫉妒我嫁的好、生的好。而你,你是卑贱的妾,你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活的。”
她红红肿肿青青紫紫的脸扯出一抹嘲讽,高昂起下巴,蔑视着一言不语的夏姨娘。
“昔日在家中,你便不得宠,记恨祖母和父亲。我嫁给张秉,成为玉华城的知府夫人。而你……哈哈哈,妾,一个连嫁衣都不能穿的妾,一个只能乘小轿走偏门的妾,一个死后连夫家祖孙都不会祭拜的妾。”
张夫人越说越得意,最后狂放大笑。笑得浑身轻颤,笑得眼角流泪。
笑着笑着,她忽然跪下来,挺直腰板,高昂着下巴,嘴里说着请求的话,可态度却是……命令。
“妹妹,你快跪下求城主和夫人,求他们帮帮姐姐,帮帮你的外甥女。”
夏姨娘神情平静,捏着帕子的手缓缓抬起,动作优雅的整理鬓边金钗。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她半拥着玉青初,柔声说:“奴,陪郡主回房。”
玉青初怔愣,这是……拿她作挡箭牌?
“贱人!你敢走!别忘了,我是你的嫡姐!”
“张夫人!”
夏姨娘敛眸微盻,嗓音柔似一团春絮拂在耳中引得骨酥肉麻,又隐隐带出几分厉腔。
“烦请张夫人,思虑清楚我们的关系之后,再来攀亲认戚。”
张夫人猛的站起来,扬手掴向夏姨娘。
玉青初反应灵敏,抬手握住张夫人的手腕,哂笑:“张夫人,在我这儿,只容你一次放肆。”
别看玉青初娇小纤瘦,又身中剧毒,但是她的力气大、功夫好。张夫人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敌不过她。
玉青初暗自生气,她气自己的个子太矮,站在夏姨娘和张夫人之间气势都短了几分。
张夫人挣脱不开手腕的钳制,于是抬腿对着玉青初的肚子狠狠的踹过去。哪知道她的鞋底子刚刚离开地面,立即被一只三寸金莲踩回去,死死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夫人,在妾的眼皮子底下耍阴招,你当我们是瞎的?傻的?”杨姨娘用三寸金莲的木鞋底子,在张夫人的蜀锦绣鞋上狠狠的碾压着。
张夫人顿觉左脚的五个脚趾疼得要断掉,挥起另一手掴向杨姨娘。哪想到,又被玉青初半空抓住。
杨姨娘见势正好,抬手一巴掌打在张夫人的脸上,森冷一笑:“敢对奴家的主人动手,你好大的狗胆。”
“放开!你给我放开!”
张夫人又气又急,又疼又恼。自从嫁给张秉之后,成为玉华城的知府夫人,不论娘家或婆家都无人敢忤逆她、伤害她,每个人见她都是一副谄媚相。
玉华城,袁茵茵是第一贵夫人,她是第二贵夫人。除了袁茵茵能让她忌惮三分,余者她皆不放在眼里。
这般欺辱,张夫人怎会忍气吞声。为能摆脱挟制,她试图挑起玉青初和玉青城主夫妻之间的关系。
隐瞒十七年的秘密,看似无人知晓,实则满城皆知。
张夫人说得痛快,玉青文刚和袁茵茵却气得脸色铁青。夫妻二人庆幸早一步将秘密告诉儿女,现在才不落于被动,更庆幸换魂儿的女儿并非他们的亲生女。
玉青初暗道一声“好玩”,慢慢放开张夫人的手腕。
她故作深受打击的悲伤模样,扭头看向归零,可怜兮兮的问:“二哥,怎么办?我们是死人,是鬼魂。”
归零忍住抚额的动作,握紧手中的剑,连退三步远离她,免得被传染变成傻子。
玉青初不满的哼声,反手“啪啪啪啪啪啪”连环打,张夫人那面肿如猪头的脸加深了血色,脸颊肿得更像塞进两颗鹅蛋。
“你!”张夫人捂着脸,惊恐又忿恨,“你竟敢打我?”
玉青初吹吹发痛的手掌,半点不觉愧疚。
“我的爹娘为保住儿女的命,宁愿忍受分离之苦,整整十七年不得共享天伦之乐。而夏知府和张夫人为锦绣前程、为荣华富贵、为权势利益,迫不及待的送女儿去以色侍人,任那禽兽肆意玩弄欺辱,终害得夏姑娘死无全尸。”
“不——我没有,我没有!”
张夫人怒吼之后,恍然大悟。她急切的抓住玉青初的衣袖,凄凄哀求:“敏华郡主,求你,求求你,让我见见女儿。即便她死了,让我看看她最后一眼也好啊。求你,求求你!”
玉青初看向归零,微挑眉,无声询问:怎么办?
归零轻蔑一笑,召唤两名护卫,吩咐:“送张夫人回府。”见张夫人摇头后退,耐着性子说:“早在我们回府之前,夏知府已经收到夏姑娘亡故的消息,赶去郊外胡杨林……为、女、收、骨、灰。”
最后五个字,咬字清晰、发音厚重,三分幸灾乐祸、七分嗤之以鼻。
三年前,皇太子刘恒启连青梅竹马的段满满都能施以车裂之刑,段满满的骨骸被剔肉断骨分葬在大燕国四百六十个乱葬岗。
刘恒启那是什么性子的人渣,夏知府会不知道吗?张夫人会不知道吗?
明知山中狼,偏要送女入狼窝。
夏知府一家,可恨,可叹,却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