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穆平他们肯定也没想过要杀我，只是怕我生疑，才演了一出戏为围雨棠带我去饕餮井创造机会罢了。
理清了这些，那个一直困扰我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到底是谁杀了陈渊？”
既然他和破龙没有关系，那就不太可能和我们之前分析的一样，是死于破龙内斗。
常容没有吱声，只是看向陈桥。
后者看了看我，神色极为复杂，缓缓吐出一句话：“还能是谁，自然是想要保护你的人，他们在警告我们。”
“他们？”我有理由怀疑，他口中的“他们”就是围雨棠提到的“他们”，也正是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才真正地改变主意。
“当然是‘他们’，能周旋于众多势力之间保你无恙，又怎么会是一个人单打独斗？”
我无从得知他是真会错了意，还是在左顾而言他故意曲解我的话，但毕竟对方是为了我才杀的陈渊，我实在没有立场再去深究，只能换个问题：“那你们知不知道潘聿迟是怎么死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神情之中颇有几分古怪。
“他的身份很特殊，不能说？”那他十有八九又是另外那个假扮阿星的人。
“也不是。”常容斟酌着说道，“那人不仅长相和你一样，就连穿着打扮也能和你当时的对得上，我们还纳闷来着，现在想想对方肯定是易了容，不然你也不会问我们了。”
是他。
我不由握紧了双拳，看来不会错了，杀死潘聿迟的人就是那个为了栽赃我杀害徐行和葛来的人，偏偏此人极为擅长暗器，他不仅害死了沈君航和章辛成，甚至就连游典也是死在他手里。
“这个人我一定认识，而且极大概率是我熟悉的人，他怕我识破他的身份，把陈巳和谢云青推出来打掩护不够，还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误以为是阿由死而复生在背后搞鬼，要不是被许芸芸识破，他就得逞了。”
就是不知道在浮日岛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混在我们队伍里，如果是……我心里一沉。
“算了，不管他是谁，就算要追查，也得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有点自欺欺人地想道，转而看向陈桥，“既然是这样，那抓紧时间吧。”
我之前的预感应该是对的，他们没有选择维持现状，那这面“墙”搞不好又有崩溃的风险。
或许是我答应得太过爽快，他们反而迟疑起来，最后还是陈桥开的口：“你真的愿意提供质体？”
“当然。”我不以为意，“只是剥离质体而已，又不会死，比起什么陇明人，我更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哪天活腻了，就让那段特殊的信息片段回到它该去的地方去，不好吗？”
三人一阵沉默，许久常容带着几分慨然说道：“你比我以为的还要豁达，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见他们都有些过意不去，我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也有我的私心，只有剥离了质体，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同样是祭幡人，相比于几乎没有任何弱点的陇明人，一个普通人更符合所有人的利益，不是吗？毕竟没有任何人会真的希望陇明人打赢这场复活赛。”
他们一愣，好一会儿陈桥笑了笑：“我喜欢你的坦诚。”
旋即他又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上面的缺口：“就算它没有再次崩毁的风险，我们也不得不这么做，这么大一个缺口，又泄漏了这么久，估计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在效果上中和饱和，万一阻止不了那人，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他诚挚地朝我行了一个大礼：“真的很抱歉，但凡还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会把你骗到这里来。”
我下意识想扶他起来，他摆摆手：“你能答应是你的豁达，但该道的歉我们还是要说。”
我不禁摇头：“言重了，其实在你提到‘矛’只是引信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打算了。”
这是我的心里话。
“先不说龙家还有温存他们有没有别的用心，就算我们跟他们能拧成一股绳，也未必是那位始作俑者的对手，现在你们为这道难题提供了另一个解法，不仅成功率高，还能将这场灾难消灭于未然，我何乐而不为？”
他们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听到我这么说，终于不再迟疑，陈桥朝我一抱拳，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
他领着我朝玉山中心走，渐渐地一个圆形玉台映入眼帘，我想它应该就是那股倾泻而下的疒气最终汇聚的地方，因为它的颜色远比其他玉砖要来得浓郁。
“所谓补‘墙’利用的其实也是‘墙’形成的原理，只不过需要质体作为基点，引导刹梭或疒气将附近的空间重新折叠，质体越强，基点越稳，能覆盖住缺口的成功率就越高。”
等走到玉台下，他似笑非笑地问我，“至于具体怎么修补，你应该知道吧？”
一看他这表情，我就有点怀疑，他和墨宁是不是也有来往，甚至凫鱼城那一出他们也参与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不过他依旧有些不放心，又交代了两句：“就是这里的‘墙’已经补过一次，我们‘墙’上修‘墙’，动作一定要快，不管一会儿遇到什么状况，都必须在原来的‘补丁’被冲开之前完成，不然里面的疒气一股脑涌出来，那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郑重点头：“明白。”
正说着，在穆平的带领下倒泉村众人也已经排好队列，依旧是两人一组分成两队。
见他径直看了过来，陈桥微微点点头，一边朝我示意，一边和常容一起退到了外沿，估计是怕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准备给我们掠掠阵。
我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玉台，到了上面我想起来又拉开背包翻出那套祭祀礼服穿上，这才说道：“开始吧。”
穆平看了我一眼，十指交扣手心向上捧至胸前，下一秒那仿佛亘古之声的低吟缓缓回荡在暗沉的虚空——
“轰剌个池嘛那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