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环遁速甚快,但发现张元敬追来后,反是慢了下来。
张元敬回看战斗之地,只见满天皆是灵力之潮,围着大阵旋转,位于中心的阵眼,更是灵气如雨。屠鼎翰大约在与神火罩缠斗,尚未追来。但是,张元敬知道,他必定不会舍弃灵幡和神火之环。
疾驰三千里,至一处翠林如海的山谷之中,圆环落下,悬浮于开阔草地之上。
张元敬把手中灵幡一展,但其上的黑色火焰毫无动静。
这火鸦残魂失去寄身之体,躲入圆环之中,却仍可屏蔽灵幡的感知。此妖,手段倒是不凡。
张元敬停步于二百丈外,只是盯着圆环,并未动手,他思来想去,在炼阳伞不可用的情况下,竟不知该如何对付这圆环。
好在经过刚才那一战,神火之环也消耗甚大,便有火鸦残魂驱使,也发挥不出太强威力。
圆环也无动静。它在等待。
张元敬见状,决定试探一番。他法诀一指,将源生石打了出去。飞石只作拳头大小,疾行破空,片刻即至。
圆环一转,放开中圈,于电光火石间避了过去。
张元敬伸手一招,源生石回旋撞来,至近处忽然变作三丈大小。
“嘭!”
圆环被撞个正着,发出叮铃一声,往远处飞出。至百丈后,方才止住。但并无任何损伤。
张元敬继续驱动源生石攻击,有时命中,有时被其避开,但无论中与不中,对神火之环皆无大用,无非是损耗些许灵机而已。
以神通灵宝的材质,便是停在那里任源生石撞击,只怕也了然无痕。
数次之后,张元敬收了源生石,不再作徒劳之举。他身上所携诸宝,只怕唯有骨刃或可伤及圆环。但需得近身,他才有把握。骨刃虽也可远处操控,但此物邪异,又无法彻底炼化,难说会不会受到火鸦残魂蛊惑,反过来对付他。
过了一刻钟,屠鼎翰即从南边追了过来。他远远发现张元敬与圆环只对峙不动手,遂停在数里之外,不再靠近。
张元敬轻轻一哂,并不管他。只是圆环仍旧没有动静,看起来似乎并非在等屠鼎翰。
若非他一直跟着圆环,都要怀疑火鸦残魂是不是金蝉脱壳,早已跑路。
屠鼎翰观察良久,未曾察觉有异,便传音问道张元敬:“道友,何故如此?那火鸦残魂不在神火之环中吗?”
张元敬道:“屠前辈若想动手,出手便是,何管圆环中有无火鸦残魂。道友来此,难道不是为了寻回本教神通灵宝?”
屠鼎翰神情肃然,沉声说道:“火鸦者,荒古异兽,一旦走脱,天下永无安宁。老朽岂能放任其逃走,使我神教背负永世骂名!”
这个老贼!尽是虚饰之语。
“那便请前辈把火鸦残魂从圆环中逼出来!”张元敬毫不客气地说道。
屠鼎翰摇头:“神通灵宝,自有其意志,若已被强者控制,如何夺得回来。”
“为何神火之环中,会有供残魂藏身的异空间?”张元敬追问道。
屠鼎翰愤愤说道:“必是洪安那贼子所为。”
张元敬心中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屠前辈追来,不会就是要告诉我此事吧!总得有什么办法对付它吧!”
屠鼎翰伸手一指张元敬手中的灵幡,说道:“道友若将灵幡还给老朽,老朽倒有个办法。”
张元敬哈哈大笑:“屠前辈莫不是把我当成了傻子!灵幡已经收摄火鸦的大部分残魂,只要把余下的摄来,便算是大功告成。我为何要给你!而且,我仔细想了想,前辈在此番大战中扮演的角色,却有些模糊不清啊!”
屠鼎翰一愣:“道友此话,却是何意?”
张元敬沉声说道:“前辈何必再来演戏!神火之环一直由前辈掌控,其中能够出现异空间,如何会是洪安所为!我该唤你一声屠前辈,还是火鸦?”
屠鼎翰摇摇头:“果然还是瞒不过道友!”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是,前辈为何要摆下那个大阵,让洪安演那么一出!”张元敬问道。
“演?道友可就想差了!洪安是真的要叛教,也确实练成了那象天具形玄功,否则,那些残魂如何能躲在其中不被灵幡辨识出来。”屠鼎翰缓缓解释道,“老朽摆下都天禁绝阵,一者自是要对付道友,二者要当着神火教诸元婴之面把洪安这个隐患除去,三者则是要欺骗灵幡。”
“欺骗灵幡?这就是屠前辈的目的吧!”张元敬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象天具形功,洪安练得不错,但终究差了点火候。吾设下此阵,只是要把他所造出的异空间挪移至灵宝之中,如此一来,便完全成了,灵幡再如何摄拿,皆不可能把那部分残魂收走。收不走那些残魂,自然就无法察觉还有遗漏。如此一来,老朽不就安全了吗!”屠鼎翰不急不徐地说道,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张元敬沉默片刻,问道:“不知前辈何时侵入这具身躯?”
“那就早了。屠鼎翰此人,资质确实不行,进阶结丹境,都是其兄用丹药生生堆出来的,终身无望元婴。这屠氏长年把持神火教,屠鼎翰享受了权势带来的利益,又岂肯拱手让人。于是,便寻到吾,愿倾其所有换得元婴之境。吾看他既贪婪又固执,便教他象天具形之法,待其有所成,便把一缕残魂藏入其中。吾费尽心机,筹划凡数百年,自以为举无遗算,然而,初掌灵幡之时,仍被此物怀疑。它以银光照吾数次,吾虽未露出马脚,终究心有惶惶。后来,吾发现洪安此人狼子野心,又因被吾夺位,心生邪念,遂刻意打压,使之投向吾之残魂,如此,方有今日之计。”“屠鼎翰”说道此处,面露嘲讽,“那一位用这样的修士来镇压吾,岂非儿戏!”
“那一位是谁?”张元敬连忙追问。
“哈哈哈!”“屠鼎翰”大笑,“你被赋予斩灭吾等之命,却连那一位是谁都不知道!也是,那一位是何等的存在,哪里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名姓。他既不说,吾自也不能言。”
张元敬道:“为何?”
“此界乃是专为镇压吾等而封,吾若唤其名,后果难料!”“屠鼎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人族有句话,叫人穷气短。用在吾身上,也是一般道理。吾如今的实力,比之全盛,不及九牛一毛,如何敢与那一位叫板!”
旋即,他取出神火罩,凶光毕露:“但是,拿下你,却还是足够的!”
张元敬摆出防御的姿态:“你已经与龚志明作了交易吧!但肯定不是真要与他合作,只是要寻到那一位留下的手段,将之毁去,如此,你在此界便再无顾虑!”
“不错,你全猜对了!那就受死吧!”
“屠鼎翰”悍然出手,一掌推出,神火罩如遮天之网,瞬间长大至数百丈大小,往张元敬罩了下来。
张元敬以石增重,迅速落地,直入地中。
“雕虫小计!”
“屠鼎翰”冷笑一声,手中法诀变化,催动神火罩携着熊熊火势,猛地砸入地中。
“轰!”随着震天撼地的巨响,火势爆开,在地中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数以万计的火蛇从神火罩中飞出,一头钻入地中,往张元敬飞速追去。
不过,火鸦残魂显然低估了张元敬的土遁术。不过数息,他已经深入地中五百丈以下,那些火蛇虽还在钻行,其势却是已经衰竭。再去二百丈,所有火蛇皆是被强大的土力压爆。
“屠鼎翰”皱了皱眉头,以神识锁定张元敬,传音说道:“你灭不了吾,必被手腕上的灵符吞噬法力而亡,现在逃遁,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张元敬道:“此刻不逃,今日便死,还不如多活几年。”
“屠鼎翰”不禁气结。它需要灵幡为证,以使龚志明相信,火鸦残魂已经被收摄,可以启动那一位的手段。如此,它方有机会摧毁那些布置,从此摆脱被镇压的命运。
“你逃不掉的!”“屠鼎翰”想来想去,竟不知如何利诱,只好威逼。
张元敬闷头遁行,不多久,即进入二千丈以下地中。但是,火鸦残魂的一缕神识始终附在他身上,无法阻断。
这头荒古异兽,实力万不存一,但神魂层次之高,远非化神修士可比。再是微弱的一缕神识,也可穿透重重土力,而始终不散。
张元敬尚可施展搬山、裂地两诀,下到更深土层,但那必定要在地中制造裂缝,更无法阻断神识追踪,而且还暴露手段。
于是,他干脆选了一处土层较硬的土层,掘了一个洞穴,打坐行功。他身上携有大量异兽骨骼精华,又得了许多化形冰妖内丹,从过往击杀的元婴修士须弥戒中也搜集了不少适合的丹丸,倒也不缺修行资源。
“屠鼎翰”脸色阴沉,一手握着神火之环,一手托着神火罩,悬空立于天中,思来想去,竟一筹莫展。
二千丈深的土层,便把神火教数万教众全部唤来,没个数月功夫,也掘不进去。关键是,张元敬随时可以跑路。而它所能想到的地行之兽,能钻入二千丈以下土层的,必得化形之境方可,且还得有个数头,方能对张元敬进行围追堵截,迫使他遁出地面。可一时之间,又哪里寻得到此等妖兽!
如此一耗,便过去了大半年。张元敬终究不能完全忽视手腕上那枚银符的威胁,思索良久,不觉动了一个念头。反复权衡,觉得也无更好办法,便施展土遁术,往北方而去。
“屠鼎翰”已经传音回神火教,让几个元婴四处搜罗善于钻地的妖兽,并嘱一人往中原御道宗求购化神层次之兽。此时见张元敬有了动作,不禁精神一振,立时跟了上去。
张元敬不断调整遁行的深度,至五百丈处保持不变,迅速北行。
这一跑,便是十多年。他从神火教,一直遁行至北海之滨。地中遁行速度慢于空中飞遁,不到高阶御风车的三分之一,故而耗时甚久。中间若是疲惫,便停下来休息,并以异兽骨骼精华、丹药恢复力量和法力。
“屠鼎翰”自然认得这是去北极观的路,以为张元敬是要引龚氏为援手,与它斗法,不禁大感有趣,甚至有些期待。
张元敬却不去北极观,一直遁入北海之中,往那冰妖巢穴飞奔而去。
进入水底,“屠鼎翰”反而谨慎起来,并未趁机靠近攻击。它以神识四下探查,发现了不少冰妖,有些地方则灵力紊乱,神识不可穿透。
难道是要以特殊地形,摆脱吾之追踪?“屠鼎翰”不敢大意,开始加速接近。
不多时,张元敬到了那处水眼之旁。本来有一头化形中期冰妖盘踞于此,但嗅到张元敬气机后,早已逃之夭夭。
张元敬等了数息,见“屠鼎翰”追近,回首诡异一笑,便跳了下去。
“屠鼎翰”连忙用神识追踪,但根本捕捉不到张元敬身影,也无法知晓水眼之下,到底通往何处。
它顿时陷入两难,在追与不追中纠结许久,但权衡之下,还是跨入水眼之中。
水流湍急,一瞬百里。此等冲力,以“屠鼎翰”的实力,同样不能逆势而上。
火鸦残魂感觉有些不妙,但既已下来,只能顺行。
这是一处巨大的地洞,冰水充塞,灵力如潮。
超级大灵穴!“屠鼎翰”越发担忧。神识四延,一览无余。张元敬已经顺着一处地洞,往上方而去。地洞之中,一缕邪异的意识藏于冰属性灵力中,正在悄无声息向它靠近。
“屠鼎翰”不动声色,朝着那地洞疾行,待那邪异意识扑入识海,直接引它入异空间,给火鸦残魂吞噬。此物大补,残魂吞下,颇为满足,躯体也凝实一层。
它心情转好,不免有些放松,顺着那石洞,一路前冲,至那无水空间下方,神识突入,看明白后愕然止步。
此地,正是它与龚志明交易,想要寻出的地方。但是,摧毁此地的前提,需是它掌控了那杆灵幡,而非三枚银符齐聚,并被那石柱所用。
它连忙转身,想要逃走,但下一瞬,便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挪移至石柱之下。
“终于都到齐了!吾之责,今日可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