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历七十八万五千三百二十一年,张元敬下苍溟山,出五宗域,往大荒而去。
此处世界,未知其名,各族称呼不一,在人族,名之为大夏。
大夏之大,无人知之。盖因百族竞存,分割占地,大族有其半,小族据其险,便是化神境顶尖存在,也不能畅行无阻。
人族居于东方,北临阴山,南隔大江,东临沧海,西接大荒,易守难攻,地广土肥,物华天宝,乃是无数前辈披荆斩棘、百战不殆、百死不悔,方才打下的大好河山。
大荒乃是此界最为神秘之地,所有种族的修行法皆起源于此。人族的三座仙山,便藏于其中。其余各族,也是如此。
张元敬携万法轮、明镜台、镇邪珠三件佛宝,于大荒中踽踽独行近五十年,战各族同境修者凡一百七十二次,胜七十八次,败四十七次,余者相互忌惮,中途收手而止,可算平局。斩敌十三,重创二十五,自身受伤三十二次,其中八次几乎陨落。
此后十年,他横行大荒,唯三五人堪与一战,余者非可为敌。
他在真言法上的造诣,已臻罗汉境之极,再无提升余地。但是,那灵山依然缥缈而不可见。
这日,他行至位于大荒深处的一座石山之上。此地空旷,周围数千里皆为戈壁荒滩,狂风骤起,黑云汇集,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神识难出,天地如笼。
本以为只是寻常天象,不料这风沙黑云竟一连数日不止。
张元敬试图冲出风沙,但数次突围,皆因不变方向而失败。
以他的修为实力,居然困于天象而不能出,简直匪夷所思。他顿时警觉起来,三大佛宝尽出,护住身周三丈之地。
“嗷——”
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吼,震天动地,如同暴雷般在张元敬耳边炸裂。
他久经磨砺、如古井般的心神为之一慑,不觉浮现些许畏惧来。
“来得正好,就知道你们这些腥臊肮脏的臭虫子不安分!看剑!”
洪亮的声音似在九天之上,但却清晰传入张元敬耳中。
这是,道门神尊吴道子!号称真武大帝、七剑无敌,人族最强战力,大夏三大化神后期之一。
其人出自北剑派,人族五宗之一。
“吼!吴道子,果然是你!本皇还怕你不来,白费了这番心思!哈哈哈,受死吧!”
声如雷震,即使远隔重天,已经让张元敬感到强悍的压迫之力。
“哼,一条小虫,也敢放肆!老衲这根破魔禅杖,汝还记得否!哈哈哈!”
苍劲有力的声音,豪放不羁的作派,让张元敬有些摸不着他的真实身份——这是那位白白净净、温文尔雅的无垢大师?
随后,多位威震天下的神尊露面,有人族的,有妖族的,也有晶木、坚虫、鬼煞三族的。十几位神尊,在极天之上大打出手,无数流光破开罡风,落于戈壁之中。
游走于大荒中的各族元婴修士闻讯而至,于风沙中战成一团。
张元敬很快感察到几缕强悍的气息靠近,正是那几个堪与他匹敌的异族修士。
“三、四,五!都来了!”张元敬默念一句,把气机一放,抛起那枚玉牌,催动其徐徐升起。
“轰隆!”
天幕仿佛被巨物砸中,不堪重负,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黑色的水流倾泻而下,往戈壁覆来。
升至十数丈高的玉佩,散发璀璨光芒,无形的力量向四周张开,把风沙驱离,把黑水隔开,在天地间铺设出一条彩虹之桥。
“仙山已现,速速杀入其中,抢光一切机缘,寸草不留!”
天中传来一道命令,无比凶狠,也无比干脆。
数十朦朦胧胧的身影,劈开狂暴的风沙,往彩虹桥上踏去。距离相近的,甚至大打出手,殊死搏杀。
张元敬分明感受到,那天上豁口中,似有一物,正在召唤他前去。
他飞身而起,落足彩虹之桥。他乃开启此桥的正主,不需用力,自有一团清光裹住他,携他往天中而去。
“仙山开启,从来血雨腥风。机缘非必属你,谁人皆可夺去,异族可,人族也可!唯心无杂念,一往无前,可争大道。切记,切记!”无垢大师的声音从天中落来,直入他的耳中。
张元敬轻叹,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应诺一句,身中气机勃发而出,猛地撞入那豁口中。
或许是修行到了至关重要的阶段,他忽然把以往的事全都记了起来。这非是他原本丢失了部分记忆,而是这幻境要让他接受真言之法,故而蒙蔽了他的部分念头。但是,到了化神这等关乎仙凡蜕变的紧要关头,幻境却不再欺瞒,显然是要让他在完全清明的情况下,自行作出抉择。
豁口乃是一道门户,内中充斥某种烟气,引人想入非非。
刹那间,无数或惨烈、或旖旎、或呆板、或苦痛的场景纷呈迭现,于他脑中演化出各种魔念。
他没有半分犹豫,把真言法一起,守心正神,克制欲望,炼化魔念,于纷繁芜杂中不断突破,仿佛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从这烟气中闯了过去。
眼前一片清亮,万丈高山雄立,蓝天白云,清风拂面。
“这就是灵山么?”张元敬仰头瞻望,一眼可见山顶的石台和石台上的佛像,但下一瞬,所有一切隐去,只有空空茫茫,山还在那里,但无论如何看不透。
一条碎石铺设的长径从山中延伸而来,顷刻而至脚下。
他正要踏上石径,一声暴喝自身后传来,却是个身着黄袍、头顶光溜的佛修。“此路属某,且速让开,饶尔不死!”
张元敬看也不看他,把明镜台抛起,一脚便踩在石径上。
“不识好歹!这里可没有东溟三神尊为你撑腰!”佛修怒斥一句,同样落足石径。
刹那间,半丈宽的石径骤然延展,高树出土,巨石聚集,一处立于半山坡上的战台升起。
他与那佛修皆被挪移至战台上。
“空远,你应该认识某吧!”此佛修满脸横肉,面目凶恶,像极劫道的匪人。
张元敬平淡地说道:“南华派戒嗔罗汉,天下何人不知!”
“哈哈哈!戒嗔,修士可以不贪不痴,岂能没有嗔!某听闻你早已摒弃贪嗔痴,号称千年来最为纯粹之佛子!”凶恶僧人放声大笑,“狗屁佛子!看某斩你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