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的哭声攸地停止,谷雨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你与我说实话,那贺秀秀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何姐脸现纠结,片刻沉默后她坚定地道:“是我杀的。”
谷雨扬了扬眉:“你为何杀她?”
何姐犹豫道:“我...我...”
谷雨叹了口气,向孙哲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孙哲站在牢门外,向手下比了个手势,那锦衣卫走入牢中,解了何姐的脚镣,向外努了努嘴,何姐疑惑地看着谷雨,谷雨却不看她,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何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锦衣卫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跟上。”
孙哲作势欲打:“客气点。”
那锦衣卫吐了吐舌头,不敢造次。
孙哲当先引路,从诏狱之中出来在北镇抚司中兜兜转转,进了一处小院。
魁梧的力士手持利刃站在角落,院中则跪着一人,何姐见那背影分外熟悉,走到近前,不禁失声道:“少爷,怎么是你?!”
那人正是贺嘉年,他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何...何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到此处忽地心中翻了个个儿,眉毛立了起来:“你...你都说了什么?”
孙哲走到两人面前,冷冷地道:“你不该问我吗?”
贺嘉年勉强挤出笑容:“大人,我好容易脱离危险,与父母团聚一堂,哪知顺天府的官差上门将我贺府上上下下控制,更将我提到这北镇抚司,一等便是大半时辰。小生自问遵纪守法,从未逾矩,怕是您听信了这老虔婆的谎言,您可莫要上了当。”
谷雨站在两人身后,听这贺嘉年言语粗鄙,忍不住火气上涌,攥紧了拳头。
孙哲面无表情地道:“本官抓人自然有理由,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遵纪守法,那贺秀秀之死,与你定是无关了。”
贺嘉年脑袋嗡了一声,霍地转过头看向何姐。
何姐在短暂的吃惊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是我杀的,与少爷无关!”
贺嘉年缓了口气:“大人,这下你该清楚了,此事皆是何姐所为。”
何姐眸中泛过悲伤,她闭上了眼睛。
孙哲撇了撇嘴道:“那这件衣裳你怎么解释?”
“什...什么衣裳?”
一名锦衣卫上前,将那件衣裳展开,贺嘉年瞪圆了眼睛,孙哲道:“这件衣裳是我从何姐家中搜到的,是少爷你的吧?”
贺嘉年咽了口唾沫,孙哲好整以暇地道:“当然你也可以否认,不过相信贺府中不少人都见过这件衣裳吧。”
“是...是我的。”贺嘉年只得承认。
孙哲淡淡地道:“没事儿洗什么衣裳,难道是沾了脏东西?”
贺嘉年登时便是一激灵,他牙齿打颤,战战兢兢地盯着孙哲,只觉得对方目光锐利,直逼内心,教他心惊胆寒,说不出话来,何姐道:“我见少爷衣裳沾了土,便给他洗了。”
孙哲蹙了蹙眉,看向何姐的眼神带着不解:“你不是存心诓骗于他吗,还有闲心思给他洗衣裳?”
何姐定定地道:“既然想要骗他,自然要对他好一些。”
孙哲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你们的故事太蹩脚了,我给你们讲一个好不好?”
何姐和贺嘉年不敢接话,孙哲道:“我的故事中行凶的是这位贺公子。”
贺嘉年的脸唰地白了。
孙哲却好似不觉:“贺公子欠下赌债,被赌坊追得好不辛苦,因此便走了歪路,令尊爱好古藏,价值不菲,你便趁乱偷偷潜入他的书房,不巧被令姐撞个正着,你二人起了争执,你为了掩盖盗窃行径,便下重手杀了令姐,是也不是?”
贺嘉年脑袋嗡嗡作响,紧咬双唇,不敢回答。
孙哲蹲下身子,逼视着贺嘉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自己做得机密,难道别人都是瞎子吗,你好赌成性,顽劣不堪,府里哪个不知?”
贺嘉年又是羞愧又是愤怒,更多的则是害怕,何姐绝望地道:“大人,我已经承认有罪了,你为何要为难少爷?小谷,你与大人说说情,这件事确实是我糊涂,错手杀了小姐,老奴甘愿受罚。”
谷雨走上前,两人四目相对。
谷雨禁不住道:“为什么?”
何姐避开他的目光:“没有为什么,我便是凶手,这件事千真万确。”
谷雨缓缓道:“那叫小路的孩子招了。”
贺嘉年一惊,瘫软在地,谷雨沉声道:“不久前我和二哥率领快班弟兄进贺府搜查,二哥听府中下人说起贺嘉年与这小路整日里不见踪影,便起了疑心,严加盘问之下才知道当天早上,贺嘉年计划盗取乃父的收藏,以此偿还债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该如孙大人推测的一般,贺秀秀恰巧撞见贺嘉年的行径,两人起了争执,贺嘉年失手杀了他的姐姐。”
何姐眼泪流了下来,徒劳地道:“不是这样的...”
谷雨冷冷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贺嘉年:“你能抵受得住刑罚,他能抵受得住吗?”
贺嘉年霍地抬起头,恐惧地看着谷雨。
谷雨的目光中燃烧着愤怒的火苗:“你能吗?”
贺嘉年的腮帮子神经质般抽动了着,心防终于崩溃,绝望地道:“是我杀了姐姐...”
何姐惊道:“少爷!”
贺嘉年喃喃道:“若不是她在那个时候进了门,若不是她执意要将此事告诉爹爹,我又怎么忍心伤她,是我害死了她...呜呜...”说到此处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何姐两腿酸软,眼看便要跌倒,谷雨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搀住,扶她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了,何姐无声落泪,忽地一把拽住谷雨的衣袖,咬牙道:“小雨,你不该的,你不该的...”
谷雨缓缓抽出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纵容凶手,甚至不惜枉送自己性命,难道便对了吗?”
何姐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喃喃道:“你不懂...”
孙哲走到谷雨面前,谷雨面色僵硬地看着他,孙哲撇撇嘴:“这贺嘉年薄情寡义,为了自己的性命对救命恩人落井下石,我倒宁愿将他当做真正的凶手办了。”
“什...什么?”
何姐听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