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马家府邸的厅堂里,马夫人正陪着马老爷子品茗,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远在书院的儿子。
忽然听到下人通报有书信送来,她眼睛瞬间亮得发光,连忙站起身,迫不及待地看向走进来的下人,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是不是文才来信了?快拿来给我看看!他在书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
马老爷子放下茶杯,神色淡然地接过下人递来的信封,看了一眼落款,缓缓说道:
“不是文才,是书院的王院长。”
“王院长?”马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凑了过去,脸上满是担忧。
“他给咱们家写信做什么?莫不是文才出事了?”
马老爷子没有答话,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仔细端详起来。
起初他还神色平静,可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浓,到最后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腿道:
“好!好啊!”
“老爷,到底信上说什么了?你快别笑了,急死我了!”
马夫人见状,更加心急如焚,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马老爷子止住笑,将信纸递到马夫人手中,脸上满是喜色:
“你自己看!王院长的女儿王知妤,看中了咱们家文才,想与咱家喜结连理,共结秦晋之好呢!”
“真的?”
马夫人连忙接过信纸,飞快地扫了一遍,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眉开眼笑地说道,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王院长的女儿知书达理、容貌秀丽,跟文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能攀上王家这门亲家,真是咱们马家的福气!”
她越说越高兴,可笑着笑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迟疑:
“可是老爷,祝家那边怎么办?咱们之前已经跟祝家定下了婚约,若是反悔,岂不是失了诚信?祝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马老爷子闻言,不屑地撇嘴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傲慢与笃定:
“怎么办?婚姻大事,自然是择优选之!
哪家的女子好,哪家的家世更能助文才日后发展,我马家就选哪家的女子!”
他放下茶杯,眼神锐利:
“祝家虽是书香门第,但比起王家的权势地位,终究差了一截。
王院长身为书院院长,人脉广阔,对文才的前程大有裨益。
至于婚约?不过是口头约定,尚未交换庚帖,反悔又如何?只要对马家有利,些许流言蜚语,不足为惧!”
马夫人听着丈夫的话,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随即重又露出笑容,连连点头:
“老爷说得对!还是你考虑得周全!那咱们就回信给王院长,答应这门亲事?”
“自然!”马老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立刻回信,就说我马家愿意促成这桩好事,待文才放假归来,便商议订婚事宜!”
——几天后
“王知妤!你给我滚出来!”
祝英台一身素衣却衬得眉眼愈发凌厉,她站在门前石阶上,额角青筋微微凸起,眼底翻涌着怒火,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怒气灼得发烫,连带着周遭的草木都似要蜷缩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王知妤扶着门框缓步走出,鬓边斜插一支赤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前日父亲收到马老爷亲笔来信,言明马家与王家联姻之事已成定局,这让她底气十足。
“祝英台,”
她轻嗤一声,目光扫过祝英台紧绷的脸,
“你们祝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跑到别人家门口撒野,当真是半点教养都无。”
“教养?”
祝英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震得人耳膜发颤,
“我祝家的教养,可比不上你王家的厚脸皮!
这天下的男子是都死绝了吗?你非要盯着文才哥哥不放,非要和我抢他?”
她越说越激动,双手狠狠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王知妤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带着几分挑衅与不屑:
“好东西自然人人都想要,马公子一表人才、家世显赫,这般良配,我为何不要?”
她向前半步,凑近祝英台耳边,语气轻佻,
“倒是你,祝英台,抢不过我,只能怪你自己无能,留不住马公子的心。”
“你胡说!”
祝英台被这句话彻底激怒,往日的温婉全然不见,只剩下被侵犯底线的暴怒,
“文才哥哥明明喜欢的是我!是你用卑劣手段拆散我们!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划破长空,祝英台扬起的手掌带着十足的力道,狠狠扇在了王知妤脸上。
王知妤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愣在原地,足足过了片刻,才缓缓抬起手,捂着被扇得火辣辣疼的脸颊,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错愕与羞愤。
那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五指印清晰无比。
“祝英台……”她咬着牙,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祝英台眼底怒火更盛,
“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打!”
“我跟你拼了!”王知妤彻底被激怒,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体面,扬起手就朝着祝英台的脸扇回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裙摆翻飞,钗环散落一地。
祝英台抓着王知妤的衣袖,王知妤扯着祝英台的头发,彼此咒骂着,厮打间的斥骂与衣物摩擦声,惊动了府内的下人,纷纷涌出来拉架,却一时难以将怒火中烧的两人分开。
“都给我住手!”
一声沉厉的喝声陡然响起,如惊雷般盖过了女子的厮打与斥骂。
马文才一身青衫跑得有些凌乱,额角沁着薄汗,脸上满是焦灼,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王蓝田,以及几位同窗好友,皆是神色匆匆。
祝英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僵,方才的戾气瞬间褪去,只剩下满心的委屈与惶恐。
她猛地挣开与王知妤纠缠的手,不顾发髻散乱、裙摆沾尘,跌跌撞撞地跑到马文才身边,一把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文才哥哥!”
她声音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砸在马文才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来了就好,我们不退婚,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我会学着做一个温顺贤淑的好妻子,洗衣做饭、打理家事我都能学!文才哥哥,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
她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着,眼底满是卑微的期盼,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祝英台,你给我把手撒开!”
王知妤捂着依旧发烫的脸颊,快步上前,一把将祝英台往旁边推搡了一下,怒目圆睁,
“文才哥哥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这个弃妇,还有什么资格纠缠他?”
祝英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马文才,泪水模糊了视线
:“文才哥哥,她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告诉她,我们才是订下婚约的人,你喜欢的是我,不是她!”
马文才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反而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摇摇欲坠的祝英台,眼神坚定得没有一丝犹豫。
他转头看向王知妤,语气沉冷而决绝:“知妤小姐,你误会了,我从未同意过这门婚约。”
王知妤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喊道:
“文才哥哥!你说什么?我父亲明明说马伯父已经点头了,你怎么能反悔?”
“父母之命固然重要,但婚姻大事,该由我自己做主。”
马文才抬手拭去祝英台脸上的泪痕,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英台才是我马文才明媒正娶的未婚妻,从一开始便是。
当初两家定下婚约,我便承诺过会护她一生,这话从来作数,绝非戏言。”
王知妤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文才尖叫:
“马文才!你疯了?我王家家世显赫,我哪里比不上祝英台这个野丫头?你竟然为了她违抗父命!”
“在我心中,英台天真率真、重情重义,无人能及。”
马文才将祝英台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刀,
“婚约岂是儿戏?既已与英台定下盟约,便该从一而终。
我父亲的决定,我不能认同,也绝不会遵从。”
王知妤看着两人相护的模样,气得脸色惨白,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死死攥着拳头,任由羞愤与不甘将自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