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盛夏,影视基地的地下停车场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与潮湿的闷热,空气仿佛凝固的胶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雅珍刚结束一场长达十小时的夜戏,戏服上的珠片早已被汗水浸得黯淡无光,卸妆水在脸上留下微凉的痕迹,她换上一件白色长裙,长发随意挽成一个松松的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呼吸轻轻晃动。
她素面朝天,却依旧难掩那副清丽脱俗的骨相,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的女子,不施粉黛,却自有风骨。
突然,一道清脆的“啪”声炸响,像鞭子抽在寂静的夜里。
左脸颊瞬间火辣辣地肿起,皮肤灼痛,仿佛被烙铁烫过,五指印迅速浮现,红得发紫。
“白雅珍,你有这张脸又怎么样?”
巨星李娜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扇人后的麻意,她甩了甩手腕,像是拍打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一身名牌堆砌出张扬跋扈的大小姐派头,此刻她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雅珍,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眼神如刀,一字一句地剜着对方的尊严:
“还不是只能当一个给我拿包的丫鬟?仗着导演给你几分薄面,就敢在片场抢我戏份?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的声音尖利,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激起层层叠叠的回音。
李娜是这部剧最大投资方的女儿,进组不过半月,便凭着背景横行霸道,霸占最佳拍摄时段,更处处针对戏份比她出彩的白雅珍。
白雅珍缓缓抬起头,脸颊的红肿在惨白灯光下格外刺目,可她眼底却无怒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清冷。
她没有捂脸,没有退缩,反而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不达眼底。
那一眼,让李娜心头一颤,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击中。
“你看什么看?”
她强装镇定,拔高音量,声音却微微发颤,
“没有我爸投资这部戏,你连进组的资格都没有!
识相的,就乖乖在我面前俯首做低,要是不识相……”
她冷笑一声,眼神阴鸷,
“就卷铺盖给我滚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封杀你,不过是我在饭桌上一句话的事。”
她说完,重重甩了甩胳膊,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转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向不远处那辆漆黑如墨的迈巴赫。
车灯在黑暗中幽幽亮起,像一头蛰伏的猛兽睁开了眼。
车门应声打开,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肩线笔直,身形挺拔,动作干净利落。
就在这时,白雅珍的目光与那司机撞了个正着。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凝固。
男人的侧脸在车灯的映照下轮廓分明,下颌线如刀削,眉骨高挺,眼神沉静。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白雅珍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心跳骤停,又猛地狂跳起来。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可喉咙像被铁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尹俊瑞?
李娜不耐烦地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车!耳朵聋了?”
尹俊瑞收回目光,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在读一份公文:
“好的,李小姐。”
他扶着车门,等李娜坐进后座,动作轻柔地为她关上车门。
然后又忍不住的看了白雅珍最后一眼。
黑色豪车缓缓驶出停车场,轮胎碾过地面,卷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尾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猩红的光痕,像两道未愈的伤口,最终消失在夜色尽头。
白雅珍仍站在原地,脸颊的痛感尚未消退,可心底的震荡却如海啸般翻涌不息。
她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指尖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