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84: the Game of the Red-eyed one with an overturning hand, the Joint hearing with a cloud-turning hand.
李枫鳞忽生不测!
他轰然倒地的闷响,伴着昏迷前未尽的控诉,霎时引爆全场。
太医署医官们手提朱漆药箱,蜂拥上前。未及施救,二皇子武承铫已夺过禁军佩刀,寒刃映目,直抵李枫鳞抽搐的咽喉,厉声道:“妖言惑众之徒,留之污我会审圣听!”
不好,他想要灭口!
千钧一发,太子武承煜身影如电,右手精准扣住刀锋并沉下嗓音,裹挟无上威压:“二弟如此迫不及待,莫非做贼心虚,怕他抖出实情?!”
这声质问,如冰水浇头,演武场瞬间死寂。唯有李枫鳞嘴角汩汩涌出的鲜血,在滚烫地面蜿蜒,勾勒出狰狞纹路。
武承零见势危急,当即足尖轻点,飞身掠过高台。往日娇俏的公主,此刻利落地掀开李枫鳞染血衣袖,腕间细密针孔,在烈日下无所遁形:“见血封喉的剧毒,分明是早有预谋!”她捏起染血丝帕轻嗅,陡然转身,直指离李枫鳞最近、且表情极不自然的李府姨娘:“你腰间暗藏的‘赤瞳蕈’,与这帕上毒香,同出一源,还有何话可说!”
李府姨娘惶恐抬首,苍白额角青筋暴起,强作镇定的声音却难掩颤抖:“公主殿下所言,民妇不解!区区香囊又怎么会什么‘赤瞳蕈’……”
“还敢狡辩?!”武承零抖开随身银针,十二枚金针布列北斗七星之态,精准刺入李枫鳞周身大穴。接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尖沾取毒香,放入口中轻抿,舌尖瞬间泛起细密血珠:“‘赤瞳蕈’以幻破幻,你豢养此毒多年,岂会不知其中玄机?!”
太冒险了!
武承煜瞳孔骤缩,见妹妹竟以身试毒,袖中暗扣险些脱手。却见武承零双掌按在李枫鳞心口,口中默念:“子午流注,灵龟八法!”素白指尖随着真力运转,李枫鳞七窍渗出的黑血,渐渐转为赤红。
好在,她没事。
说到底,她毕竟还是“麒麟之趾”海宝儿的“嫡传大弟子”,随其潜心研习医术日久,能有这般利落果决的举措,倒也算不上出人意料。
但关键问题在于,她本是名正言顺的金枝玉叶,身负尊贵身份,若真因倾力救人而横生意外、累及自身,那才是足以震动朝野的头等大事。
是以,太医署令徐寔怎敢再任她孤身犯险,当即手持验毒银针,疾步奔至近前。针尖甫一探入血渍,已然黑似墨玉,他急切劝谏:“殿下且慢!此毒已闭塞其十二正经,若贸然催动内力,定致经脉寸断,回天乏术!”
武承零冷笑一声,扯下珍珠步摇,露出暗藏的九节银簪:“徐署令可知‘鬼门十三针’?!借你一根银针用下!”言罢,从徐寔手中夺过一枚银针,精准刺入李枫麟百会穴,腕间翻转,十三道真气顺着针尾注入。
李枫鳞僵直的身躯剧烈震颤,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半枚染血的毒核从嘴角滚落——正是赤瞳蕈寄生的核心。
真相昭然,这李府姨娘果然有鬼!
一旁的李府姨娘见事败露,面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被唐大甩出的锁链缠住脚踝,踉跄倒地。
武承零捏着仍在蠕动的毒核逼近,银针轻点其眉心:“‘赤瞳蕈’需以活人养毒,看来你早已将自身炼成了人蛊。”说罢,猛然将毒核拍入对方口中。
毒核入喉,李府姨娘瞳孔骤缩成竖线,脖颈鳞片翻涌。她不受控制地疯狂撕扯面皮,露出底下布满毒纹的真容——那是一张早已面目全非的血脸,骇人至极。
而李枫鳞在毒核离体后,终于吐出一口黑血,缓缓睁开双眼,尚存一丝气息。
得救了!
武承零用袖子拭去额头的汗珠,望着银针上缠绕的金丝,长舒一口气:“海少傅所言不虚,‘鬼门十三针’果然厉害……”
话音未落,天际轰然炸响惊雷,声浪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一道清越嗓音穿透云层,清晰入耳:“不错不错,学艺尚精,已能独立处置突发险况。”
紧接着,头顶乌云翻涌,层层叠叠遮蔽苍穹,将毒辣日头彻底吞噬,演武场瞬间陷入诡异昏暗,劲风四起。
众人惊魂未定,一声裂空鹫唳撕破天际。抬头望去,一只数丈长的紫翼天灵鹫划破乌云俯冲而下。鹫背上,一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广袖在罡风中猎猎翻飞,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白雾,恍若真仙临凡,自带缥缈仙气。
这白衣少年,正是姗姗来迟的海宝儿。
不过须臾,少年踏着紫翼天灵鹫的脊背轻盈落地,靴底刚触及演武场地面,地面竟无声无息蔓延开霜花,寒气逼人。他垂眸扫过满地狼藉,目光最终定格在李府姨娘扭曲的毒纹脸上,唇角勾起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格外真切:“用活人养蛊,倒真是心狠手辣,毫无底线。”
太子武承煜警惕地挡在妹妹武承零身前,暗扣在袖中的暗器蓄势待发,目光紧盯着面目全非的李府姨娘,以防再生变故:“海少傅来得正好,这桩毒杀案……”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海宝儿抬手指尖轻扬,看似随意,却精准落于李府姨娘定身穴上,她瞬时如被施了定身术般,僵立原地。随后,少年指尖凝出冰晶,缓缓点向她眉心,那正疯狂挣扎的中年女人,喉间陡然泄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呓语,诡异难辨。
武承零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失传已久的南夷巫术密语。
“‘赤瞳蕈’不过是障眼法。”海宝儿修长的手指又划过李枫鳞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咒文,冰晶顺着指尖游走,将咒文映照得愈发清晰:“有人想借中毒之事,逼他吞下藏在识海里的秘密。我说得对吧,二皇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二皇子武承铫突然冷笑出声:“海少傅这是信口雌黄!我不懂你为何要污蔑我与这胡欣然相识?!难不成李枫鳞一介草民,还藏着能颠覆朝纲的秘辛,值得我去灭口?”
嗯?!
众人尽皆瞠目结舌——他怎会洞悉这妇人的真名实姓?更何况二人身份云泥之别,悬殊至极,此番言语,不啻于自曝其短、自掀底牌,将破绽昭然于众!
海宝儿笑意愈发深邃。他神态自若,环视武承煜等人,从容开口:“二皇子不必急于自证清白,不如让她亲自交代一切。”话落,清脆的响指划破凝滞的空气,打破沉寂。
李府姨娘骤然睁眼,眼白泛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青灰,目光直勾勾锁定海宝儿,声线沙哑低沉,似从九幽地狱传来:“你终于来了……是时候揭开所有真相了。”她稍作停顿,字字如锤,砸在众人心上:“民妇确实与二皇子有过交集,他曾命民妇暗中探查竟陵四大世家与三皇子的罪证。可惜事机不密,行踪暴露,二皇子为绝后患,威逼民妇培育赤瞳蕈蛊,悄然种入李枫鳞体内,一旦他泄露半点风声,便会毒发身亡,死无对证。”
当真如此!
这番惊世骇俗的供述,让在场众人呆若木鸡,噤若寒蝉。谁能料到,这场本为审讯海宝儿而设的三司会审,剧情竟急转直下,矛头直指两位皇子,掀起滔天巨浪!
一直静默旁观的四皇子武承枵打破僵局,语带嘲讽:“二位皇兄,你们究竟藏了多少隐秘?今日这场会审,怎么反倒成了你们的戏台,主角尽是你们二人?”
二皇子与三皇子瞬间慌了神,在众人审视下显得愈发局促不安。那些探究、质疑的视线,如芒在背,将他们周身灼烧得发烫,连指尖都不自在地蜷缩起来,往日的从容气度、皇子威仪,早已荡然无存。
海宝儿敏锐捕捉到局势火候已到,掌心微翻,一道凌厉掌风精准击向李府姨娘胸口。霎时,那妇人喉头发出一声闷哼,猩红血沫喷涌而出,裹挟着黑紫色毒核重重坠地。她软软地瘫软在地,生机渐渐消散,气绝身亡。
“她死了。纵使有通天手段也无力回天,倒不如给她个痛快,让她少受些苦楚!”海宝儿神色冷峻,语气漠然地下令:“押下去悉心看管,待后续查验,自能从她尸身上寻得更多真相!”
于医家而言,尸首“会说话”、可证是非,本就是众所周知的事,因此无人敢有丝毫质疑,尽数遵从指令。
禁军押解李府姨娘尸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武承煜目光灼灼,望向海宝儿的眼神里,满是深切的信赖与笃定。他昂首挺胸,声震会审现场,字字掷地有声:“少傅才识卓然,智计卓绝,三司会审乃国之重典,这般重任,非你不可!后续事宜,便尽数托付于你了!”
海宝儿微微颔首,神色不卑不亢,从容接下这份托付。旋即他转身,目光锁定神色恍惚的李枫鳞,语气裹挟着三分戏谑、七分深藏的意味:“李公子,这桩跌宕起伏的大戏已然过半,莫非你仍在梦中徘徊,未能回神?!”
李枫鳞浑身颤栗,涣散的瞳孔慢慢凝聚起清明。他双手颤抖着撑向地面,试图起身,奈何四肢绵软无力,刚撑起半寸便重重跌坐回去。瘫在坚硬的地面上,他声音破碎,带着哽咽:“少傅大人……我想知晓,你我当初的约定,现在还算数吗?!”
海宝儿神色沉静如常,语气沉稳,不容置疑:“自然算数!方才我之所以不在这里,正是前往宫中,请陛下派典签卫救出了所有人。如今他们都已安置在我海逸王府,有王府侍卫日夜守护,再无人能伤他们分毫,可保万全。”
李枫麟眼中燃起希冀的火花,却仍难掩疑虑,颤声追问:“此话当真?!”
海宝儿并未多言,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利落地展开后递到李枫麟眼前。信笺上的印鉴与字迹交相辉映,一笔一画,清晰映入他的眼帘,确凿无疑。
李枫麟敛声屏气,凝望半晌,才展露出释然的笑容,带着如释重负的姿态,朝着九重宫阙郑重一拜。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借力撑住地面,缓缓站起,挺直的脊梁虽仍有细微震颤,却藏着一份坚定不移的决绝。
面向高台上的众官员与太子武承煜,他再次郑重躬身行礼,随后猛然抬头,颤抖的右手划破凝滞的空气,声音虽弱却掷地有声:“李氏一族承认诬告太子少傅,甘愿领罪,绝无二话!但我另有冤屈,今日不得不诉,恳请太子殿下与诸位为我做主。草民要状告皇子恃尊胁众、凭威相逼,致使草民娘子含冤自杀,香消玉殒——”
话音戛然而止的瞬间,他抬手怒指二皇子武承铫与三皇子武承涣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