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剑气锁定,骇人心肺的杀意层叠铺荡而来,陆玄楼停手,抬眼望着那位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递剑的女子大剑仙。
只是很快,陆玄楼便收起目光,落向千百缕的金色锁链,然后探出手掌。
“陆玄楼,莫要逼我递剑!”
闻溪心急如焚,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位昭武皇帝与她有言在先,他祸及天下苍生,她就能递剑杀他。
闻溪原本以为,她可以不假思索的递剑,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乱了,以至于握剑的手都在轻轻颤动。
“陆玄楼,不为旁人,就当是为了青芜,退一步吧!”
闻溪声线轻颤,多了一抹哀求的韵味。
过去时候,这位年轻帝王从不会让闻溪为难,但此刻,他置若罔闻,手掌仍旧不疾不徐的落下。
“闻溪,此时不递剑更待何时?”
即便觉得那位昭武皇帝不可能斩杀大道规则,但那位昭武皇帝做事,往往都在道理之外,有情天道也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难道你非要等那位昭武皇帝破灭此方天地,葬送无尽生灵,才肯死心?”
“天下与苍生,是那位昭武皇帝自己的选择。”
这一刻,闻溪终于不再犹豫,将毕生剑气都贯注在玲珑袖珍的飞剑中,递出煊赫一剑。
飞剑破空无声,转瞬万里又一万里,不过半个呼吸而已,就已杀到那位昭武皇帝身前数丈之地。
再看那位昭武皇帝,好似不知飞剑已至,依旧落掌,抓向千百缕的金色丝线。
有情天道大喜过望,闻溪递出的这一剑迅疾非常,若是那位昭武皇帝有所防备,接剑便不算难,但那位昭武皇帝显然没有防备,此时此刻,不管那位昭武皇帝如何手段,这一剑注定要落在实处。
只能说,那位昭武皇帝亲手替她铺就了一条死路。
飞剑已至。
但就在这时,那位昭武皇帝的身前浮现一条时空长河,将时间凝结一瞬,让飞剑停滞当空。
只是很快,飞剑就动了起来,破越过时空长河,向着那位昭武皇帝落下。
禁忌存在,已经到了可以抗衡大道规则的地步,这也是有情天道对禁忌存在深恶痛绝的原因。
倘若世间禁忌存在硬抗大道规则,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这世间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这世间就不该有禁忌存在,这一点,有情天道初心不改,但此刻却不得不庆幸,得亏闻溪是禁忌存在,才没有让这一剑出现后劲不足的情形。
然而,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一瞬,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在时空长河拖住飞剑的那一瞬,魏帝陆啓已经撕裂空间,拍马赶到,挡在那位昭武皇帝身前,直面那柄蕴含着惊天杀力的剑。
虽然有些仓促,蓄力不够,但魏帝陆啓没有任何犹豫,递拳而出,迎向飞剑。
只要这柄飞剑没有落在那位昭武皇帝身上,落在哪里都无妨。
轰!
拳剑相接,各自角力时候,掀起一道道恐怖力量波动,将方圆数千里的虚空都震荡破碎。
“你做你的,此间有我。”
说话时候,魏帝陆啓随手一划,将破碎的虚空彻底扰乱,将那位昭武皇帝隔绝在一片黑漆漆的空间后面。
“魏帝陆啓,你找死!”
就在这时,有情天道冲杀过来,并掌如刀,落向魏帝陆啓。
要与飞剑角力,魏帝陆啓回天乏术,咬着牙,梗起脖子,准备以肉身硬抗这一击。
打过多年交道,对方有多少斤两,彼此都心知肚明。有情天道这一击还杀不死他,最多将他打个半死。
岂料有情天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虚晃一枪以后,竟然伸手抓向那柄袖珍飞剑!
“敢?!”
魏帝陆啓睚眦欲裂。
袖珍飞剑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纵然是有情天道,心情都忍不住澎湃起来。
这柄袖珍飞剑是那位昭武皇帝命门所在,谁掌控了这柄飞剑,就意味着他掌控那位昭武皇帝的生死,掌控了一位可以斩灭一方天地的恐怖存在。
只是,不等有情天道得偿所愿,又是一柄剑光破空而至,撞在有情天道的手掌,然后数道剑光再至,逼得有情天道一退而再退。
“觊觎此剑一点,死!”
那位昭武皇帝只说她可以此袖珍飞剑斩他,却没有别人可以凭此袖珍飞剑杀他。
闻溪提剑而来,目光寒澈,盯着有情天道,杀意不受控制的沸腾起来。
“是我贪心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情天道痛快认错。
此刻,那柄袖珍飞剑还在闻溪手中,能杀死那位昭武皇帝,有且只有闻溪,不宜与她争执、冲突。
“没有下次!”
闻溪冷哼一声,移开目光。
她当然想斩掉有情天道,但比起有情天道,还是天下苍生更重。
闻溪提剑前指,冷冷说道:“让开!”
魏帝陆啓岿然不动,冷冷说道:“闻溪,我儿于你,用情还不够深吗?此方天地,破灭就破灭了,此间生灵,葬送就葬送了。你我都是禁忌存在,离开此方天地,出走星空就是了。”
闻溪摇头说道:“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不管是不是他的本意,他已然如此做了。”
魏帝陆啓继续说道:“闻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玄楼的骨子里流淌着怎么样的桀傲,于他而言,退让如低头折腰,此生大道破碎成空。”
闻溪不为所动,摇头问道:“此间生灵何辜?”
“没有无辜!”
魏帝陆啓斩钉截铁的说道:“天下万民既是帝王的臣民,也是帝王的附庸。一位枭雄帝皇不会抛弃他的臣民,但绝不该为了他的附庸背弃他的信念。”
魏帝陆啓指着有情天道说道:“万年之前,你这为了一己私欲,挑起远古神灵大战,偌大一座天下破碎陆沉,只余九州天下和云荒,天人人间亿万生灵凋零大半,百族消亡,只余下人妖两族。容我说句公道话,纵然那位昭武皇帝葬送此间所有生灵,其杀戮罪孽只怕也不及有情天道十之一二。”
“都是杀生,杀孽更重的有情天道没有过错,那位昭武皇帝竟是错的?没这样的道理。”
有情天道哑口无言,硬着头皮辩驳道:“昔年今日,岂能混为一谈?”
“万年前的旧事,咱们稍后再做清算。”
闻溪提剑而立,对着魏帝陆啓说道:“现在,请你让开,否则,休怪我递剑无情。”
魏帝陆啓瞥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空间,决然说道:“在打倒朕之前,无论是谁,想休想见到那位昭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