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虚空里,有一点金色亮光,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格外清晰。
陆玄楼眼眸漠然,伸手抓向那些丝丝缕缕的金线。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蓦然响起一道声音,很突兀,不知其来源。
“昭武皇帝,当真同归于尽?”
这声音平淡而决然,但陆玄楼还是听出了些许的惶恐。
这座天地怕了,怕这位人间帝王真的斩掉它。
禁忌存在是一方天地的极限,不过,总有那么一个极尽妖孽的人物,可以打破大道桎梏,超脱于禁忌之上。而其代价,正是一座天地彻底坍塌、破灭,或化作一颗死星,或化作一片虚无。
而人间帝王正是此方天地中的那个妖孽、异类。
陆玄楼恍若未闻,手掌落定,抓住一道大道规则凝聚而成的金色丝线,以抽丝剥茧的方式将其剥离出来,稳稳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便是此方天地的大道规则吗?”
陆玄楼呢喃,随即盘坐下来,开始着手炼化手中的那一缕大道规则。
“昭武皇帝,你若炼化此方天地的大道规则,维系此方天地千万载的运转秩序不错,此方天地必然寂灭,此间生灵都要陨落。”
天地意志传出这样一道声音。
陆玄楼漠然说道:“与朕何干?朕是天外来客,并不在乎此方天地的生死破灭。”
天地意志再次出声,“不在乎此方天地,也不在乎你的发妻吗?”
陆玄楼轻笑说道:“纵然此方天地破灭,朕也能护青芜不伤不死。”
“那其他人呢?”
陆玄楼嘴角噙上一抹冷笑,戏谑说道:“想必你也瞧见了,在这座偌大的天下里,真正与朕同心的,只有大魏铁骑,只有老魏人。所以,朕并不需要庇护整座天地的生灵,只要庇护大魏铁骑、庇护老魏人就足够了。”
天地意志沉默许久,传出一道叹息声,“昭武皇帝,你已经与天地同尊,为何不能退让一步?”
陆玄楼反问道:“朕已经胜过此天地,凭什么屈尊,与天地同尊?明明敌不过朕,此方天地为何做困兽之争,不肯臣服在朕的脚下呢?”
“天地臣服?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此方天地意志再度出声,声音中多出一缕怒气。
“世间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没有先例,那就开先河。”
陆玄楼抬头,望一眼茫茫无尽的星空,淡漠说道:“朕只问一次,臣也不臣?若是臣,便以此茫茫星空立下天地大誓;若不臣,便休要废话,且看朕的手段如何。”
天地意志再次沉默。
人间千万年,从来不缺异类,但如这位昭武皇帝这般的,绝无仅有。
这位昭武皇帝舍弃了所有大道,背道而行,是天生的罪徒,纵然他将来走出此方天地,搁在无尽苍茫的星空,也是实打实的罪徒。
与这位昭武皇帝同流合污,纵然侥幸躲过今日,也难逃明日清算。
“既然如此,昭武皇帝请自便!”
天地意志很快传出一道声音,横竖左右都逃不出破灭结局,便索性与这位昭武皇帝斗到底。
陆玄楼也不再言语,开始着手炼化此方天地的大道规则。
片刻功夫,一缕金色丝线就在陆玄楼的千锤百炼之下,现出原本的面目,一枚韵味天成的大道印记。
只是,陆玄楼没有将这枚大道印记融入身躯,而是以炼器手法,将其大炼为本命物,搁置在身躯窍穴里。
一枚、两枚,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陆玄楼就接连炼化十数枚大道印记。
与此同时,陆玄楼周身升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而随着陆玄楼炼化越来越多的大道印记,这股气息也越来越浓烈。
那是天地初开的混沌气息。
“这位昭武皇帝要以身化天?”
惊诧声中,天地意志很快摇头,那位昭武皇帝的大道根脚就摆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化作一座天。
“你要欺道?”
很快,天地意志便清楚这位昭武皇帝意欲何为。
这位昭武皇帝要以三千枚大道印记为根基,在身躯中打造一方小天地,再将自己伪装成一座行走的天地,遮掩掉其真正的大道根脚。如此一来,这位昭武皇帝将来行走于无尽苍茫的星空,便不会被视作罪徒,寸步难行。
“聒噪!”
陆玄楼轻喝出声,将天地意志震得散乱。
天地意志很快就再度聚拢起来。
只要这方天地存在,它便一直存在,便是这位昭武皇帝,都没有办法将它彻底抹杀。
不过,等到这位昭武皇帝将三千枚大道印记都大炼为本命物,它大抵会沦为那位昭武皇帝的一道精神意志。
………
星空某处,无尽磅礴气机散落,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好似秋日里的落叶铺满大地。
魏帝陆啓本事是极好的,手段也是极高明的,此刻也力不从心,尽显疲态,俨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在这时,闻溪和有情天道蓦然停手,皱眉沉思,而魏帝陆啓则是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你也听到了?”
有情天道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
魏帝陆啓眉飞色舞,到头来,还是那位昭武皇帝更强势,此方天地率先撑不住,开始搬救兵了。
天地意志的心思很明了,那便是让闻溪、魏帝陆啓、有情天道出手,配合它开辟出一条星空通道,将那位昭武皇帝送离此方世界。
“我不同意!”
魏帝陆啓率先反对。
他与那位昭武皇帝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送走了那位昭武皇帝,就该轮到他倒霉了。
看出魏帝陆啓的后顾之忧,有情天道说道:“你可以随那位昭武皇帝一并离开此方天地。”
多年夙愿就要成真,魏帝陆啓却不为所动。
让他背叛那位昭武皇帝,再让他与那位昭武皇帝一起离开此方世界,这种话,亏有情天道说得出口?
那位昭武皇帝是痴情种,又不是大孝子,真以为他不敢宰了我?
闻溪提议说道:“我随你一离开此方天地,若他真要杀你,我先死。”
魏帝陆啓皱了皱眉头,“闻溪,你为天下苍生递剑,有情可原,那位昭武皇帝未必会计较,但送那位昭武皇帝离开此界,那就是真正的忤逆、背叛了。”
那位昭武皇帝可以走,但得是他自己愿意走才行。
一些小事,那位昭武皇帝可以迁就闻溪,但某些大事,那位昭武皇帝从来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