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雷鸣山，古夜没有返回寒帝山脉，这道不知是本尊还是分身的存在就此销声匿迹。
约莫在半月之后。
苦修山传出了一道消息，让本就身处在漩涡中心的第一仙关再度掀起一重惊涛骇浪。
“松骨叛变，已被镇压。”
简简单单八个字，更像是一道告示。
整座第一仙关由此引发了一场大地震，松骨老人被定罪镇压，意味着第一仙关的最高权力结构被撼动，发生了剧烈的变革。
第一仙关很多将士和百姓不敢相信，但却没有人真正站出来质疑，更没有人去声讨苦修山。
因为苦修山封山之后，里面就只有两个人活动。
一位是松骨老人，另一位便是第一仙关真正的精神领袖——司徒老至尊。
而今，松骨老人在苦修山遭受镇压，镇压者和发出公告者何人，已不言而喻。
松骨老人是现存辈分最老、功劳最大的老功勋，威望近乎无人能及，但还不到功高震主的地步。
主要是这个‘主’的功劳还要更大，威望还要更高。
松骨老人和司徒老至尊，二者选其一，更支持其中哪一位？
相信没有多少仙关将士和百姓会犹豫太久，都会选择后者，更支持后者。
所以，当松骨老人被镇压的消息从苦修山传出后，所有人都只是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不敢相信松骨老人会背叛，但在如此不信任的情况下，都没有多少人去质疑司徒老至尊。
即使有一小部分人心中质疑，也不会动摇对司徒老至尊的坚定支持。
这是最纯粹的支持，源自超出信任的依赖。
超出信任的依赖，这便是信仰。
将万民的信仰汇聚一身者，便是精神领袖。
这便是一位精神领袖在一个族群中的地位，族群中的每个成员都如最狂热的信徒，舍弃了大脑和思想，将身心寄托在精神领袖身上。
哪怕有朝一日精神领袖说上一句，‘毁灭吧，让整个族群毁灭’，那么族群中的每个成员都会亲手割下自己的头颅献上。
如此，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精神领袖。
这种说法或许有些极端了，但对于绝大部分第一仙关的将士民众来说，司徒老至尊便是这样的存在，无论在哪种情况下，他们都愿意为自己的精神领袖献上生命。
在他们眼里，司徒老至尊便是第一仙关。
年岁越大的仙关将士民众，越是这样认为。
也正因为如此。
当质疑的风浪涌向苦修山的时候，尚在半路上，便被狂热的信仰转化为了支持的呼声。
当然。
无条件的支持并不能遏止人们心中的好奇。
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第一仙关的百姓将士很好奇，也很不理解，松骨老人为何要叛变，又是如何发现他叛变的，给其定罪的证据是什么，在哪里？
苦修山传出的公告前前后后就只有那么八个字。
后面落子城给出了诸多细节和详情。
“松骨老前辈被外道蛊惑，自己欲想成就至尊位，外道承诺给予他协助……”
“人之将死，愈是畏死。松骨大人虽非畏死，但所行叛变之事，亦有此理，自感大限已不远，突破至尊无望，于是心念动摇，铤而走险……”
“松骨老前辈才是真正的天命使徒，被天命玄鸟选中之人，早前给铁剑皇大人定罪之物，那根玄鸟翎羽，实际为松骨老前辈事前投放至铁剑皇大人的族中祖地，再诱使仙关意志进行搜寻，老统领尚在闭关，不能行走，信以为真……”
“所幸老至尊大人明察秋毫，洞悉到了铁剑皇大人之冤屈，并抓到了松骨大人的嫌疑古怪之处，给其定罪，将其镇压……”
落子城流出的解释，诸如此类。
第一仙关的将士和百姓们很快便接受了这些种说法。
从始至终，这些说法都没有否定松骨老人毕生的功绩和原先的忠心，更没有大书特书松骨老人的罪过，更倾向于用‘老后一时糊涂’来阐释松骨老人叛变的动机。
这种柔和的阐释反而更加顺应民心。
毕竟，松骨老人一生的功绩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任谁都看得见，拥趸者众，不可计数，硬要说他是大恶人，反而会令军民反感。
苦修山的做法也得到了第一仙关将士民众的认可，没有牵连松骨老人的族群和亲友，更没有直接镇杀松骨老人，只是镇压囚禁，不容许探视，似乎还想给其悔过的机会。
第一仙关的将士和民众当然也愿意给松骨老人悔过的机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老百姓心中对松骨老人的钦佩和敬仰依旧。
这有点类似于前面铁剑皇被定罪，其人被迫逃亡关外的时候，仙关将士民众虽然嘴上都在声讨，但只要风向一转，铁剑皇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便再度显露出来。
落子城流出的种种说法，也提及到了铁剑皇的存在。
铁剑皇此前被定罪，实属松骨老人的冤害，而今真凶被镇压，铁剑皇自然也就洗清了冤屈，重新得了清白。
对于这一点，落子城和苦修山都没有任何异议。
苦修山传出松骨老人被镇压的消息之后，又过数日，铁剑皇便复归原职，落子城还特地广告天下，证实铁剑皇的清白之名，并为此前的盲目定罪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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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罪的被定了罪，无罪的洗清了冤屈。
按理说，这应该是大好事。
虽说暂时失去了一位帝境八重楼的老功勋，但最起码是在其酿成大祸之前终止了这一切。
最大的奸细头头被揪了出来，第一仙关也将恢复清明，军心民心也将恢复安定。
配合援军的到来，拨乱反正后的第一仙关理应盛势更胜以往，或又迎来一个久违的鼎盛时代。
此谓晦极生明，阳复而治。
可事实是这样上演的么？
并非如此。
一切依然如旧。
人心依旧惶惶不安。
原因也很简单，相比此前铁剑皇被定罪，松骨老人被定罪，带来的冲击还要更大太多。
这种为第一仙关奉献了一生的老功勋都会背叛，除了司徒老至尊，第一仙关那么多成帝者，还有谁值得完全信任？
这些仙关成帝者现在或许很忠心，很忠诚，可未来呢，会变么？
谁敢说不会？
松骨老人不就变了么？
效忠了第一仙关一辈子，到了暮年却忘了初心。
谁能保证，这种‘英雄迟暮，变作奸人’的戏码不会在其他的仙关成帝者身上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