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看他凝重的脸色,显然是了。秦狄并未急着接下奏折,而且询问道:“你且说说,为何让朕罢免苏尚书,是他贪墨了还是另有他利用职权为非作歹?”
顾醇思索后,还是选择了如实作答:“启奏陛下,自臣前往尚书省行走后,确实看到了几份弹劾苏尚书的奏章,但无伤大雅。”
“被人弹劾还无伤大雅?呵,这话听起来倒是有趣。何人弹劾?所为何事?奏章何在?”
皇帝询问,顾醇迟疑片刻,开口道:“回陛下,参奏之事其实与苏大人并无直接关联,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户部催促各州粮草征收一事。大军在外征战,户部需保证粮草军需供应,臣想来,苏尚书也是迫不得已。”
“单单因为这些就被他人弹劾?哼,朕看未必如此吧!”
很显然,皇帝对顾醇所说的这些抱有很大的怀疑态度。
“如实讲来,否则朕一旦查出原委,治你个欺君之罪。”
顾醇额头冒出冷汗,心中清楚的很,皇帝如果真的想调查此事,仅需动动嘴便可。
迟疑片刻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缓缓开口道:“陛下息怒,微臣绝对不敢有丝毫欺瞒圣上之意。此次事件的起因乃是户部在催征粮草时,所采取的手段过于强硬,致使一些州郡的百姓对其怨声载道。而弹劾苏尚书的人,正是各州府的几位地方官员。”
“微臣认为,苏尚书此举虽然本意是为了确保军需供应,但如此行事,恐怕会引发民众的强烈不满,进而对国家的稳定造成不利影响。”
秦狄面沉似水,不紧不慢地追问道:“这些奏章,朕为何从未见过?”
面对皇帝的质问,顾醇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陛下您已经有半年之久未曾上朝理政了,下面臣子们的奏章,除非是涉及到极为重大的事情,否则他们的奏章送到三省六部之后,基本上就到头了,如果不是您问起,怕是那些奏章就会石沉大海,再无下文了。
这些心里话他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得委婉地答道:“陛下,依微臣之见,或许是诸位臣子们担心这些琐事会打扰到陛下,所以才没有将这些奏章呈递给您。”
“若是因为几个人的参奏弹劾,朕就罢免苏文柏尚书一职,你觉得合适吗?”秦狄双眼紧盯着顾醇,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然后继续说道:“苏文柏乃帝后的父亲,当初朕流落民间之时,他曾有恩于朕,这些你可都是知道的?”
顾醇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在身前,低着头,不敢与皇帝对视,轻声回答道:“回陛下,臣确实曾听闻过此事。”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陛下,臣以为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罢免苏大人的尚书一职。”
秦狄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顾醇会这样说,于是追问道:“哦?你倒是给朕说说看,为何如此?”
顾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开口说道:“陛下,据臣所知,自从太子出生之后,苏家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朝中的许多官员都对苏家有所巴结之意。”
他的话说得还算比较委婉,但秦狄却立刻就听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于是直接问道:“你是想说苏文柏结党营私?”
皇帝如此直白的询问,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在顾醇的头上,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不禁懊悔起自己刚才的冲动来。事已至此,他已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应对。
“回陛下,是否营私,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顾醇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露出丝毫破绽。
皇帝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紧接着追问道:“这么说……结党一事是真的了?”
面对皇帝的追问,顾醇这次的回答倒是简单直接:“陛下圣明。”
这四个字虽然简短,但其中却透露出一股肯定的意味。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无需说得太过清楚明了。
秦狄紧紧地盯着顾醇,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地靠在龙榻上,缓言道:“朕知道了,你且先去省推行符号之事,苏尚书的事情,容朕思之。”
“臣遵旨。”顾醇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再次行礼,脚下退后几步,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延禧殿。
顾醇退出延禧殿后,内心忐忑不安。苏文柏久居京都,他不单单是帝后的父亲,还与太子有着血缘,当之无愧的皇亲国戚。其表面虽然低调,但这背后的势力庞大,自己今日一时冲动弹劾他,不知日后是否会遭他记恨。
回到尚书省,顾醇立刻着手准备符号推广之事。他召集官员们,详细讲解符号的用法和好处。官员们虽对新事物有些疑虑,但碍于皇帝的旨意,都纷纷表示会配合。
他们如何推广符号的事情不必多言,延禧殿内的秦狄,此刻面色却是阴沉如水。手中拿着的奏章,正是顾醇离开时留下的那份。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顾醇竟然会参奏苏文柏,而且奏章中的内容,远比他方才所言还要犀利。
“锦衣卫何人值守。”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甲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属下今日当值,听候陛下差遣。”
“去查一查苏文柏近几年的所作所为。”
皇帝话音落下,甲当即作答道:“回陛下,京都所有官员,皆在锦衣卫的秘密监视下,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记录在册。”
秦狄深吸口气,言道:“你去整理一下,此事不可对外人提及。”
“属下明白。”
甲领命后迅速退下,秦狄靠在龙榻上,陷入沉思。
苏文柏曾有恩于他,帝后又是苏文柏之女,除此之外,他还是太子的外公。若苏文柏真如顾醇所言结党营私,这让他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