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亚斯镇长佝偻着身子,往教堂角落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炉里添了块劈好的松木。
火星子带着松脂的焦香噼啪爆开,在斑驳的石板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从怀里掏出个用鹿皮缝补过的酒壶,猛灌了一大口。
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咕噜声,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的老木头:
“这事得从去年深秋说起,那时候河湾的水就不对劲了。
往年这个时候,河水早该清透了
可去年不一样,水面总浮着层灰紫色的雾,太阳晒不透,风也吹不散。
有天清晨,老哈维去河边挑水,发现岸边的鹅卵石上沾着些银色的粉末,亮晶晶的,像鱼鳞磨成的。
他没当回事,用手抹了一把,结果当天晚上,那只手就开始脱皮,露出底下粉红的肉,还隐隐发着光。”
坐在旁边的艾伦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录音机,手指在机身上那些符咒上反复摩挲。
伊莱亚斯却像是没看见,继续往下说:
“真正开始出乱子,是在第一场雪之后。
镇上的狗整夜整夜地叫,对着北边的黑森林狂吠,声音凄厉得像是见了鬼。
没过几天,汤姆家的羊群就出事了
二十多只羊,一夜之间全没了,羊圈的木栅栏上全是洞
不是野兽啃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用爪子钻出来的,边缘光滑得很。”
更邪门的是,羊圈地上留着些奇怪的脚印
三个脚趾,带着倒钩,踩在泥地上深一脚浅一脚,最后一直延伸到河边。
我们跟着脚印去找,只在冰面上看到些圆形的窟窿,像是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又钻回去了。”
他顿了顿,伸手解开领口的纽扣,露出脖子上一圈青黑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从那以后,夜里就不太平了。”
“总有人听见黑森林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骨头敲石头,又像是齿轮在转。
声音不远不近,就在林子边上,可你一拿上猎枪过去,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树枝上的积雪往下掉的声音。
有天夜里,我起夜,听见教堂后面有动静,扒着窗户一看,只见三个黑影在雪地上飘
没错,是飘着的,离地面有半尺高,身形瘦长,脑袋特别大,像是顶着个南瓜。”
苏菲听到这里,手里的撬棍“当啷”一声磕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伊莱亚斯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那些黑影手里拿着东西,像是金属做的管子,对着天空比划。
我吓得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它们飘进了林子。
第二天去查看,雪地上只有些奇怪的符号,像是用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弯弯曲曲的,看着就头晕。”
“亨利他爹,就是研究这些东西的,他说那是‘那些东西’留下的。”
伊莱亚斯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他说‘那些东西’不是这个世界的,它们住在星星上,有时候会下来,在山里挖洞,做些没人懂的勾当。
他还说,它们能钻进人的脑子里,让人做梦,梦见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有旋转的天空,还有会走路的石头。”
“上个月,亨利他爹就疯了。”伊莱亚斯的眼眶红了,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整天对着墙壁说话,说的不是英语,也不是我们知道的任何一种话,像是鸟叫,又像是风声。
有天早上,我们发现他不见了,屋里只有一地的羽毛,黑色的,带着金属光泽,还有一本被撕烂的书,书页上全是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
教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风声,吹得破损的窗户“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伊莱亚斯打了个寒颤,往火堆里又添了块柴:
“现在越来越糟了,镇上已经有三个人失踪了,都是在夜里。
昨天,有人在河湾的冰窟窿里看到了东西,说是像章鱼,又长着翅膀,眼睛在水里亮得像灯笼。
教授,您是大学来的专家,您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阿尔伯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里带着哭腔:
“全镇的人都指望您了,您可得想个法子啊。”
阿尔伯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他下意识地翻了翻带来的古籍,手指在书页上那些晦涩的文字上划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过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长生,眼神里带着询问:
“先生,依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