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在他的逼视下再也撑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了。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是……是儿臣干的……”他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承认了。
“哗——!”
整个太极殿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所猜测,但当李承乾亲口承认的时候,那种震撼还是无与伦比的。
刺杀当朝一品国公!
绑架重臣之女!
这……这已经不是什么皇子争位了,这是谋逆!是犯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二身上。
他们想看看,面对亲口承认罪行的儿子,这位皇帝会如何处置。
李二看着瘫软如泥的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失望和痛苦。
这是他的长子啊!
是他曾经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太子啊!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那个位子,他竟然变得如此丧心病狂,如此不择手段!
李二的心在滴血。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所有的温情和痛苦都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帝王的冷酷和决绝。
“来人。”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在!”殿外的禁卫军统领,立刻走了进来。
“将罪人李承乾,押下去。”
“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宗正寺!”
“其同党汉王李元昌,陈国公侯君集,以及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斩立诀!”
“东宫……从此,在大唐除名!”
贬为庶人!
终身圈禁!
斩立诀!
东宫除名!
这是最严厉也是最无情的惩罚。
这意味着,李承乾这位曾经的大唐太子,他的一生,已经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一个无比耻辱无比悲惨的句号。
“不——!”
李承乾听到这个判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贬为庶人?终身圈禁?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父皇!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是太子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抱李二的腿。
但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卫军,已经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死死的架住了他。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你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再也不敢了!”
“父皇!看在母后的份上,您就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他哭喊着哀求着,声音凄厉,闻者伤心。
然而,李二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转过身背对着他,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拖下去!”
“是!”
禁卫军架着还在拼命挣扎,破口大骂的李承乾,就往殿外拖去。
“庆修!是你害我!是你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承乾怨毒的诅咒声,回荡在空旷的太极殿中久久不散。
庆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害你?
不,我是在救你。
也是在救大唐。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当了皇帝,那才是大唐真正的灾难。
随着李承乾被拖走,一场惊天动地的宫廷政变就此落下了帷幕。
满朝文武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大唐的储君之位就几经易手,最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尘埃落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年轻人身上。
庆修。
从扳倒太子到平定炸炉案,再到今天彻底将李承乾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只用了几招就将整个长安城的政局,搅得天翻地覆。
而他自己却始终稳坐钓鱼台,片叶不沾身。
这份手段,这份心计,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对这位年轻的国公生出了深深的敬畏。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大唐的朝堂上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去招惹这个煞星了。
随着李承乾被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一场席卷长安的政治风暴,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
汉王李元昌,陈国公侯君集,以及东宫一系的几十名官员,第二天午时就在西市被集体问斩。
菜市口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李二用最酷烈的手段,向天下人宣告了他维护统治的决心,也彻底清除了李承乾在大唐朝堂上最后的一点印记。
长安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魏王李泰在禁足期满后重新回到了朝堂。
但他整个人都变得低调了许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事事都要争个先。
他解散了文学馆,遣散了大部分的门客,整日除了上朝,就是待在府里,安安静静的编他的《括地志》。
仿佛真的成了一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
李二对此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一个听话,懂事,有能力,但又对他构不成威胁的儿子。
现在的李泰正好符合他所有的要求。
于是,朝堂上的一些重要事务,又开始慢慢的交到李泰手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王李泰,已经成了储君之位最热门也是唯一的人选。
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庆修,却在事后再次选择了深居简出。
他每天除了去工部,指导一下炼钢和各种新式器械的研发,剩下的时间就都待在府里,陪老婆孩子,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咸鱼生活。
仿佛之前那个杀伐果断,搅动风云的庆国公,只是人们的一个错觉。
但越是这样,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就越是敬畏他。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国公爷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不死不休。
跟他作对,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庆国公府,书房。
庆修靠在躺椅上,悠闲的喝着茶,二虎在一旁,汇报着最近查到的一些情况。
“国公爷,那个献的卢马的人,查到了。”
“哦?”庆修来了点兴趣,“是谁?”
“是之前东宫的一个旧部,叫称心。”二虎回道,“那匹马,是他花了很大代价,从西域一个神秘的商人手里买来的。又找了高人训练了整整一年,才有了在太极殿上下跪的那一幕。”
“称心?”庆修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过,这不重要。
“他人呢?”
“事发之后就失踪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二虎摇了摇头,“俺派人查了很久,都没找到他的下落。”
“跑了?”庆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是东宫的旧部,那这笔账还是得算在李承乾头上。”
虽然李承乾已经被贬为庶人,永无翻身之日。
但庆修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斩草,就要除根。
李承乾这个人就像一条毒蛇,只要他还在喘气,就始终是个威胁。
尤其是,他干过最丧心病狂的一件事,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楚州决堤!
这件事,当初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不让皇家颜面尽失,庆修跟李二选择了隐瞒真相,只是将李承乾废黜幽禁。
但现在看来,这却成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谁能保证李承乾不会狗急跳墙把这件事给捅出去?
到时候,李二这个“爱民如子”的圣明君主,恐怕就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一个为了给儿子刷功绩,就默许他水淹一州百姓的皇帝?
这个名声,李二背不起。
大唐也背不起。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个隐患彻底给除了。
可该怎么除呢?
直接派人去宗正寺,把他给做了?
不行。
李二虽然对李承乾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
自己要是就这么把他给杀了,李二心里肯定会有疙瘩。
君臣之间,一旦有了裂痕那就麻烦了。
庆修皱着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有了!
他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当初在楚州被他亲手扶植起来的,“人证”。
那个被他派去的家将,铁二。
当初,为了把李承乾拉下马,庆修让铁二伪装成目击者,指认东宫侍卫毁灭证据。
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他,阎立德,还有楚州刺史。
阎立德是自己人,嘴巴严得很。
楚州刺史为了自己的官位更是不敢乱说。
那剩下的就只有……
庆修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有些事,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二虎。”
“国公爷,俺在!”
“你亲自去一趟楚州。”庆修压低了声音,眼中杀机毕露。
“把当初那个案子里,所有知道铁二真实身份的人,都给我处理干净。”
“一个,不留!”
二虎心里一凛,他知道国公爷这是要斩草除根了。
“那……那个铁二呢?”二虎问道。
“他?”庆修冷笑一声,“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找到他,告诉他,他的家人我已经接到长安来了,好吃好喝的供着。”
“让他继续留在楚州,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但是,要让他知道,他要是敢乱说一个字,他在长安的家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恩威并施,这才是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法子。
“俺明白了!”二虎重重的点了点头。
“去吧,做得干净点。”
“国公爷放心!”
二虎领命而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了庆修一个人。
他看着窗外,长安城一片繁荣祥和的景象。
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残忍很无情。
那些被他命令处理掉的人或许都是无辜的。
但没办法。
这就是政治。
有时候,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稳定,就必须要有人牺牲。
他庆修不想当什么圣人。
他只想守护好自己所在乎的一切。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还有这个,他亲手一点一点,打造成盛世模样的大唐。
谁敢破坏这一切,谁,就是他的敌人。
对于敌人,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李承乾……”
庆修的嘴里,轻轻的念叨着这个名字。
“你的死期,不远了。”
……
楚州。
自洪灾过后,在庆修亲自规划,以及楚州刺史的大力推行下,整个楚州的面貌都焕然一新。
梯田层层叠叠,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宛如绿色的波浪。
新挖的沟渠和池塘,星罗棋布,像一面面镜子,镶嵌在田野之间。
当初被洪水冲毁的家园,已经重新建起。
百姓们的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灾后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他们打心底里,感激那个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庆国公。
在楚州百姓的家里,家家户户都供着一个长生牌位。
上面写的正是“大唐庆国公”几个大字。
然而,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之下,却隐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暗流。
城郊,一处偏僻的农家小院里。
一个面容黝黑,身材壮硕的汉子,正坐在院子里,编着草鞋。
他,正是当初在公堂之上,指认东宫侍卫的那个“目击证人”,铁二。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按照庆修的吩咐,隐姓埋名,在这里过起了普通农户的生活。
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都打上了庆国公的烙印。
他的家人都在长安,在庆国公的“保护”之下。
他不敢有任何异动,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当年的事。
他只能像一个真正的农夫一样,沉默的活下去。
这天,他刚编好一双草鞋,准备拿去集市上换点米。
一抬头,却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
二虎。
那个扛着大刀像铁塔一样的男人。
铁二的心咯噔一下,手里的草鞋都掉在了地上。
他来了。
他终究还是来了。
铁二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二……二虎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二虎没有说话,只是迈开大步走进了院子。
他那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整个院子的阳光都给挡住了。
铁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二虎大人,您……您是来……?”他试探性的问道。
“国公爷让我来办点事。”二虎的声音还是那么瓮声瓮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顺便,来看看你最近过得可好。”
“劳……劳大人挂心了。”铁二连忙点头哈腰,“小人在这里,一切都好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