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忠!”
“义父何必同他废话,孩儿这便砍下他的脑袋。”
“你算什么东西!”卜尔屎猛地起身,纵然浑身束缚可也用脑袋将蓝守忠狠狠推开。
不等蓝守忠再次上前。
那卜尔屎快步朝蓝玉走去。“还请梁国公成全!”
“好。”
见他似乎执意要死在自己刀下,蓝玉倒也不介意浪费几秒时间。
可也就在蓝玉从蓝守忠手中接过长刀,准备动手之时。
一阵厚重响声瞬间蔓延开来。
循声望去。
吐蕃大军竟在夜间开拔,不断朝城门赶来。
“有点意思!”蓝玉自语一声,转而命人将卜尔屎等人带下去,好生看管。
看着吐蕃大军举着火把黑夜行军,好似一条条火蛇快步朝城池靠近。
此刻蓝玉眸光热烈,饶有兴致的紧紧注视着城下。
原以为吐蕃天山军团的统帅是个人物,可没想到竟因自己儿子便轻启大军。
这还真让蓝玉觉得先前高看他了。
“义父,敌军为何深夜攻城,而且还如此大张旗鼓!”
“自然是为了方才那小子。”
“就因为他?”
见蓝守忠表情错愕,压根不觉得卜尔屎能左右吐蕃大军。
蓝玉表情玩味,缓缓说道:“倘若敌军打算夜袭,那必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势必小心行事。”
“而敌军若一早便打算夜间攻城,也不该等到这时夜深。”
此时夜半,正是伸手不见五指之时。
这次攻城无异于自寻死路,城头随便丢下块大石头都能砸死一大片敌军,而吐蕃敌军想要放箭,纵然极其擅射的士卒也不可能在如何能见度命中。
所以蓝玉几乎可以肯定,眼下吐蕃兵卒突然开拔朝王都赶来,必然是临时起意。
至于原因。
除了卜尔屎被他们活捉之外,蓝玉还真想不到其他别的理由。
“敢问梁国公可在城上!”
“在下吐蕃乘王,请梁国公出城一叙!”
听到下方厄尔屎的声音,蓝玉旋即带人走出城门。
“本将大明梁国公蓝玉!”
“小王见过梁国公。”厄尔屎坐于马背冲蓝玉微微拱手,“敢问梁国公,此次天朝兴兵当真要将我吐蕃屠戮殆尽,使我天山之境寸草不生?”
“乘王这话何意?”
“天朝将士攻我王都,陷我国主,可将军却未曾派来信使,令小王归顺。”
“敢问梁国公,天朝果真要将我吐蕃屠灭?”
“并非如此。”知道厄尔屎这家伙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活捉了他儿子。
蓝玉却也不明说,只是同他绕圈子道。
“本公有遣使令你归顺大明之意,可乘王殿下在我军攻下王都的第三次便带兵赶来。”
“当日便派遣兵卒,意图攻城。”
“如此行径,本公自然认为乘王殿下已抱死战之心,不可降服。”
蓝玉看了眼厄尔屎身后无数吐蕃兵卒,继续说道:“今夜殿下举兵压境,莫不是要强攻城池?”
“既如此,那便也不需多言,开战便是!”
就在蓝玉说完准备引马回城之时,却见厄尔屎赶忙喊道。
“梁国公且慢!”
“国公戎马一生,难道不曾听闻待价而沽?”
“小王闻讯带兵前来,自是此意。”
“倘若不与天朝将士来上一场鏖战,天朝如何能重视我等?将来必然不会厚待我军将士。”
“本王之所以如此,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若本王一人,闻天朝将士兵至,自然火速归降。可本王终究统领十万大军,本王也自然要为麾下将士考虑,替他们谋一个更好的出路!”
见蓝玉似是不太相信。
厄尔屎语调铿锵,高声喊道:“梁国公若不信在下,试问为何小王明知察汗河的天朝将士即将赶来,可仍旧迟迟没有下令攻城。”
“反而是命令我军将士在城外五十里处扎营!”
面对厄尔屎的这番说辞,蓝玉压根不想和他理论,更没必要戳穿。
毕竟都是千年的狐狸,谁的屁股更骚都是门清。
“那乘王殿下如今是什么意思?”
“今夜带兵前来,是要归降我朝?”
“这.......”
厄尔屎一时错愕,竟不知如何应答。
纵然他能将没有成功的阴谋都包装成不愿与大明开战,可被问及是否愿意归降,厄尔屎此刻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梁国公,小王.....”
“你夜半率兵,兵临城下。既不是为了归降我朝,那便是欲图开战。”
“既然如此,乘王方才所言怕不过只是托词,其目的怕不是拖住本将军,好让你士卒准备攻城?”
“小王绝无此意啊。”
“多说无益!”蓝玉当即引马转身,正色斥道:“我先锋营将士,等乘王攻城!”
看着蓝玉转身入城的背影,厄尔屎喉咙蠕动数次,终究还是没有直接询问自家儿子是否被明军生擒。
方才与蓝玉那一席话看似冗杂,毫无意义。
可实际上他乃是要试探蓝玉是否生擒卜尔屎。
若卜尔屎果真被明军生擒,当时他说出待价而沽,有意臣服大明之时。蓝玉应当要搬出卜尔屎,逼迫他直接归顺才对。
可话又说回来。
倘若卜尔屎只是流落在外,并未被明军生擒。
那一来,他派人搜寻直到如今终究无果。
二来,蓝玉方才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有了依仗。
要不然就是蓝玉自信城池坚固,足可抵御他大军攻城。要么,便是自己儿子眼下正在蓝玉手中。
“义父!”
待蓝玉回到城中,早就在城门等候以防生变的蓝守义、蓝守忠二人快步赶到跟前。
“义父,那厄尔屎当真有归降之意?”
“扯淡!那家伙摆明是要试探他儿子是否被我军生擒。”
蓝玉翻身下马,继续说道。
“即便此时他们归降,我军也不能受降。”
“城中守军是什么情况,我们自己清楚。若是接受厄尔屎归降,准他带兵入城。见我城中守将皆是吐蕃百姓,届时其军必反。”
“更不需说此时他同我啰嗦半晌,说什么有意臣服,都不过是为了救他儿子的性命。”
“一旦我军受其归降,将卜尔屎交还给他,到时候仅凭眼下城中的将士,断然镇不住近十万吐蕃敌军。”
蓝玉从来都不是一个墨叽拖延的人。
这一次之所以出城和厄尔屎胡侃半天,为的也不过是拖延时间。
就眼下情形来看,拖延的时间越久,对明军自然也就越有利。
而听蓝玉说完,蓝守义眼眸一转,当即说道:“末将这便安排先锋营将士轮班驻守城头。”
“看我城上守军严整,城外敌军想要攻城自然也要掂量掂量!”
“嗯。”
蓝玉微微颔首,算是认可蓝守义所言。
不过也就在几人朝城头走去的同时,只听蓝玉继续说道。
“现下倒是也不需太过紧张,那厄尔屎两三日内,应当不会攻城?”
“这又是为何啊,义父!”
面对蓝守忠的疑惑,蓝玉嘴角浮现出几分计谋得逞的笑容。
“方才在城外,那厄尔屎一再试探我军是否生擒了他儿子卜尔屎。”
“而为父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恐怕这个时候那厄尔屎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待他在城外搜寻两日,等寻不到卜尔屎的踪迹后,他怕是还要与我谈判。”
即便这话听起来,那厄尔屎简直个爱子情深竟能枉顾大军的蠢货。
可就凭他今夜突然开拔,于城外五里处驻扎。
此举便也能看出他何等昏聩。
因子之过,连累数万大军,这种级别的蠢货古往今来恐怕都是少有。
与此同时。
城外吐蕃军中。
刚回到营帐,厄尔屎瞳孔冒火,怒不可遏。
特别是看到先前随自家儿子一同埋伏的将官,此时完好跪在营帐中心。
厄尔屎表情凶狠,怒声骂道:“传令,将这些废物全都处斩!”
“那些丢下少爷独自逃回来的杂碎,一个个都该死,让他们都去死!”
闻听此言,帐内诸将表情惶恐,不敢做声。
毕竟逃回来的士兵有超过万人,还未开战,厄尔屎竟要下令处斩一万兵卒。
这在他们听来,简直就是儿戏。
只不过看着此时的厄尔屎正在气头上,这些将官却也是不敢上前劝说。
当看到竟然真有蠢货准备下去传这个自斩一万将士的命令。
白牦军统帅臧布也不顾什么威仪,抬腿一脚直接将那人踹倒在地。
“王爷不过气话,他个杂碎还真敢传令?”
“臧布!”
似是没有听到厄尔屎的怒呵。
臧布冲那人继续斥道:“如今少爷生死不明,王爷不过怒言斥骂,你竟还敢当真?”
“王爷英明天纵,安能自断臂膀?”
“一万兵卒皆斩,我军岂不不战自愧?”
“哼!”哪怕知道臧布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他的语气,厄尔屎不喜欢。
“下去吧!”冲那人摆了摆手,厄尔屎没好气道,“跟随本王多年,竟不知本王只是气话。”
“诸将都说说,眼下我军该当如何?”
“王爷!”臧布立时拱手,“绝计不能再拖了,还请王爷下令,明日一早攻打王都。”
“如今耽搁数日,战机已失。”
“若再不下令攻城,待察汗河的明军赶到,我军危矣!”
“还请王爷下令攻城!”
看着臧布当即跪地请命。
厄尔屎微微颔首,语气不夹杂半分情绪,冷冷说道:“臧布将军所言有理,诸将以为呢?”
明眼人此时都能看出来,厄尔屎压根就不打算攻城。
毕竟卜尔屎极有可能被明军所俘。
此时攻城虽能救近乎十万吐蕃将士的性命,可届时卜尔屎必然要被蓝玉斩首。
这笔账在臧布等吐蕃将士看来很是划算,可厄尔屎却不会如此想。
“诸将以为,此事可当攻城?”
“嗯....”
听到厄尔屎再次出声发问,在场诸将这才纷纷说道。
“王爷三思,此时断然不能攻城。”
“少公子或许被明军擒至城中,此时断然不能攻城!”
“不错,为少公子考虑,还请王爷三思。”
“请王爷三思!”
看着在场诸将愤纷纷跪地请命,厄尔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只不过!
就在他准备开口,下令暂不攻城之时,却听臧布立时没好气道。
“倘若此时不攻打王都,待大明援军赶来,我军只能是腹背受敌。”
“届时即便是退回天山都是不能。”
“况且方才蓝玉并未明言少公子此刻就在城中,没准少公子流落于林间,亦或是.....亦或是.....”
见厄尔屎眉头猛地一皱,臧布终究没有直说卜尔屎可能早就死在乱军之中。
可是在臧布看来,就算卜尔屎当真被明军所擒,哪怕他们大举攻城之时卜尔屎必死无疑。
但是与近十万将士的性命相比,卜尔屎也算是死得其所。
“臧布将军未免太过好战了些,强攻城池我军将士势必死伤众多。”
“将军能得战功,可军中将士丢了性命,他们又能得到什么?”
“不错!”另有一名将官看向臧布质问道:“若是强攻不下呢?等大明援军赶到,我军尚没有一战之力。”
“王爷!”
一名将官转向厄尔屎,朗声提议。
“末将以为,我军当分兵三万前往察汗河,抵御明军。”
“扎布将军此刻正领兵一万,伏击在沿途。”
“双重保险之下,便也是围点打援,定能歼灭大明援军。”
“届时大明援军被灭,王都城内的明军孤立无援,只不过瓮中之鳖。”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军甚至不需攻城,只需截断城中明军的粮草便能不战而胜!”
“荒唐!”
看着眼前诸将皆是谄媚,向厄尔屎开口。
臧布难以压制心头怒火,当即骂道。
“若打算围点打援,一早便应派兵前往察汗河。”
“此时察汗河上的将士与明军激战数日,早已是强弩之末。”
“现在无论派出多少兵卒都只是自寻死路,于事无补!”
“况且察汗河那面有十数万明朝大军,就凭你们几个,哪怕麾下兵卒数倍于明军也未必取胜。”
“给你们两三万人,你们哪个敢保证定能战胜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