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真好。”
门口，秦尚远陡然愣了下。
和自己印象里那帮宅男的实验室不同。
兰斯洛特的实验室里整洁有序，弥漫着一股隐约的香味。
闻上去有薄荷、薰衣草、沉香木混合柑橘的气息。
而兰斯洛特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疲惫，在自己进门之前，她应该还在很专注地跑数据。
嗯，不过心跳好像稍微快了些？
兰斯洛特很开心？
秦尚远眼神默不作声地微动，收敛了逆位骑士的感官，踏进门。
“听说你最近一直泡在这里工作，我还以为你会很疲倦。”
秦尚远把从王组长那边薅过来的能量食品轻放在桌面上。
高密度营养棒，包装还没撕开，标签上落着王组长潦草的签名。
“补充点能量吧，来之前我查过了，天墟只有一些过期的饼干，还有你带来的咖啡豆。”
秦尚远说。
“人真的只能靠喝咖啡活么？”
拿走这些能量棒的时候王组长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还有些扭扭捏捏，心不甘情不愿。
因为现在收容所都不批经费，团建自然是搞不了，物资还改成了分配制度，每个机构和个人拿到的物资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至于秦尚远为什么不拿自己的，而是要去抢王组长......
一是因为收容所分配的物资相比较其他机构更多，理由是这群宅男宣称收容所管理的一些类人封印物同样需要进食。
二是因为秦尚远没有食品物资的配额。
现在是特殊时期，物资有限的情况下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的食品配额，将它们让给更需要的人。
毕竟以逆位骑士的体魄，即便不通过正常渠道获取新陈代谢需要的营养，或者就只是纯挨饿，也能保持正常的体征极长时间。
“当然，做研究是这样的，如果我吃得太多，供血就会用于消化而不是思考。”
兰斯洛特抬眼，目光先是落在营养棒上，随后又望向他。
“你不需要么？”
“我用不着。”
秦尚远轻描淡写地随意坐下来。
“休息一下吧，后面的情况只会更严峻。”
听到秦尚远这么说，兰斯洛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拆开能量棒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你有时间来天墟找我，”兰斯洛特轻咳几声，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说明之前的麻烦，解决得差不多了？”
这些天她虽然足不出户，但莫里斯部署在高地轨道的卫星会实时向她汇报事态发展。
“阶段性结束。”秦尚远斟酌着回答，“但现在又有新的麻烦......天门计划怎么样了？”
“尘封了许多年，但被我捡起来了。”
兰斯洛特将屏幕扭转到秦尚远面前。
“目标膜裂点确定在冥王星轨道外0.3个天文单位，正式代号为‘门-004’。”
“膜裂点？”
秦尚远盯着密密麻麻的显示屏，全是他看不懂的信息。
但他知道所谓的“膜裂点”，就是夏守的“灵界计划”一直寻找的......灰海与白银之庭的连接点。
和彩虹桥或则一些恶魔主动创造的通道不同，这种没有指向性的膜裂点是自然形成的维度裂隙，理论上对人类更安全也更可靠。
而膜裂点的出现，也是他当时赶赴昆仑的主要原因。
“跟我们隔了多远？”秦尚远问。
“50亿公里上下。”兰斯洛特回答。
“有办法抵达么？”秦尚远错愕了下，“50亿公里......我现在还办不到用空间颅骨在星系半径上搭建桥梁。”
“采用航天器最成熟、也常规的化学推进的话，需要大概10年的时间。”
兰斯洛特调用着计算机中的方案数据。
过去七天里，她利用旧有的数据计算过十多份不同的方案。
“但约束局的技术进步始终要快一些，在十多年前，天门计划的研究员们提出过核子脉冲推进的方案。
“这种方案的基本原理是利用核爆产生的等离子体冲击作为推进动力，时间能够缩减至四年。”
“四年时间......还是太长了。”秦尚远揣摩着时间的长短。
以“年”为单位的方案基本都不可能采用。
时间太长了，时间只要拖长，中间就容易突生变故。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这种风险决不能有。
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别的方案？”秦尚远抬起眼。
“这七天我主要在做的就是这件事，理论部分我已经收尾了。”
兰斯洛特敲了敲键盘，轨道线与推演数据如同星环一样浮现。
“我锁定了膜裂点的位置，让莫里斯帮我迭代了上百次航线规划，现在只需要完成对飞船的调试就行。”
“飞船调试？”秦尚远愣了下。
“跟我来。”兰斯洛特起身。
工业电梯轰隆隆地在悬崖峭壁之间抬升，最终在一处架设于山谷间的巨大平台层缓缓停下。
雪花落在兰斯洛特登山服的羽绒上，她扭头看向穿着单衣的秦尚远，双颊因为寒冷而泛起微红：
“你身体真好。”
秦尚远无奈地摊摊手，旋即望向这座平台的龙门架下停泊的那架飞行器。
无数只沉重而灵活的精密机械臂在轨道上划动，精准地对飞船的外部进行分拆、焊接、调整、组装。
轰然巨响回荡在开阔的昆仑山谷间。
“这是......”秦尚远盯着那架飞船，“罗素家的穿梭机？”
格陵兰事件后，兰斯洛特见人心切，直接动用了还在秘密研制的原型穿梭机，亲临那座被毁去一般的岛屿接他。
秦尚远当时对这架穿梭机没什么概念，但后来他从夏超口中听说，这东西的技术基石是“反重力系统”。
这项技术经常出现在各种科幻小说里，但直到灰海沉没、公元纪年成为旧纪元时，也从没有人类科学家真的见过这种技术。
“没错。”
兰斯洛特仰头欣赏着流线型的机身，这架飞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身形舒展的灰色大鸟，静静地蛰伏在平台上。
“她的动力系统是一枚金属。”
“金属？”秦尚远有些疑惑，“我听说罗素家掌握着反重力技术，就是那种金属？”
兰斯洛特没有急着回答，她领着秦尚远登上了飞船，进入了动力舱。
秦尚远一踏进舱内，就感觉到身体像是忽然变轻，脚下有些飘忽。
如果他不努力控制着下压，随时都可能漂浮起来。
兰斯洛特则在进门之前挽起了长发，但她闪耀的耳坠此刻正颤颤巍巍地漂浮在半空中。
空间中荡漾着某种水流般淡淡的折光波纹。
这些波纹的源头，来自于动力舱中央那枚悬浮在透明框架中的金色核心。
这枚核心呈现出类似液态金属的质感，表面微微泛着金铜的光泽。
框架角落的发射机中持续有高能粒子束轰击核心，电弧脉冲不断闪灭，但最终也只是溃散为粒子流，安静地漂浮在框架之中。
“这些像是水纹的波光，是反重力场轻微扭曲空间的表现。”
兰斯洛特介绍道。
“这种金属由罗素家族一代代传下来，起初没人知道有什么用。
“从上个世纪开始，家族的研究员尝试过上百种方法和它互动，最终发现用高能粒子轰击它时，以它为核心会产生一种和重力相反的力场。”
“这是一种还没被发现的自然金属？”秦尚远神色凝重地盯着那枚漂浮的金色核心。
“应该不是自然金属。”兰斯洛特回答。
“那是哪里来的？”秦尚远疑惑地看向兰斯洛特。
“嗯，你有可能不太相信。”
兰斯洛特斟酌着，还是开口。
“艾萨克·牛顿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