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夜依旧繁华,似乎夜里没人会为了那喊冤的人悲哀,酒池肉林依旧,白家的酒楼还是盘踞着最大的地皮和拢管最多的生意。
闻人后院有一处很高的阁楼,这是当年关了闻人清六年的地方。
一层一层都有不同的挑战,直到全部通过闻人清才被放出阁楼,整整九层。
阁楼上的每一处都有刻字,是历代闻人氏的长家留下的证明,是警醒也是怨怼。
闻人清算不得最好的一代长家,每下一层楼都拼劲了力气,无数个被自卑与失败困住的深夜,闻人清都是靠着这些刻字撑下来。
如今他也依旧在迷失,不解时一遍一遍的抚摸过这些痕迹,每写过一遍就像是成为了那个人。
闻人清站在最高处的栏杆边,手指拂过自己当年留下的第一句话。
大丈夫当志存高远!
阁楼无人打扫,灰尘粘在他手上,灰闷闷的一层,可被埋在灰尘之下的字迹却清晰起来。
“是啊!怎么能忘记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抽出袖中藏起来的匕首,闻人清在旁边刻着什么。
眼神是不是望向白家的酒楼,笑的难看,这一刻他明白了背叛才是他金氏兄弟给他的陷阱。
最后一刀落下,闻人清将手上的脏东西用衣袍擦干净,转身离开,大步流星,眼神坚定!
月透过云探出半个头想看清闻人清留下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不时月的影子消失,闻人清朝着北面放出了信鸽。
他从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天赋算不得家族中最好的,人心是需要笼络的,一个长远的留存的大家族,需要的是从内而外的认同,对姓氏的认同,对自己家族文化的认同,对同胞的认同。
家是如此,国亦如此。
南国是南国人的南国,绝不是金氏的南国。
自古让外族人插足的正统又岂能叫正统,只有自己人才能守住自己的国门。
这点金氏不明白,自以为周旋得很好,可西域联国的野心金氏无从招架,只能不断压榨世家大族,表演自己的雄伟。
“夫君还不休息?”
腰部被一双细长的胳膊圈住,闻人清握住那双白皙的手:“不冷吗?”
“不冷,对不起!唔.......”
后背被人贴上,闻人清心头一惊,却不曾动作,任由人拥抱着哭泣。
低低的啜泣声变的更明显的哽咽。
闻人清试着轻唤:“塔娜?”
“对不起。”
身后的环抱锁的更紧,闻人清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转身把人抱紧:“不用道歉,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我早一点察觉到一切都是陷阱一切都是金氏的局,或许我就能做点什么,你与哥哥也不会如此被动。”
抹去脸上泪,相交的视线,先前的言语仿佛还在闻人清的脸上,塔娜几乎无言面对。
摧毁一个人的办法太多,对塔娜这样要强的人,只需要明白的让她看着自己的努力在别人的眼中只是可笑的挣扎,自己的每一步都在被人算计,被人牵引,无需肉体的疼痛,她自己便会从内部把自己击溃。
从某种方面来讲塔娜与闻人清又何尝不是同一种人,一样的是非黑白要分的清明,却又深陷在其中分不清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塔娜仰起头,眼中全是恨意:“就在你发病后的一个月。”
塔娜的情绪激动:“本该在你为我铺好的路上,毫无障碍的走到顶端,可这一切远比你通过讲过的顺利。”
“是谁在身后推动?”
“那个酒楼的老板,或者说是宫里的那个人。”
塔娜就算是讲的不清不楚,闻人清也明白究竟是谁给了这样的权力。
“一开始要装的自己疯魔,那些按插在身边的眼线却依旧不放过我,所以我只能自己给自己下药,时间久了就连自己都恍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他们开始将闻人氏的旁支赶出都城,我便成了他们口中的疯子。”
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个身影,在静谧的黑暗中格外突兀,像是乍破黑夜的光。
“金贼!”
高长的马尾扬起,拂过塔娜的手心,看着这个少女,塔娜不禁会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跟着哥哥来的这里,是不是也会像欧阳清风一样遇见一个好师父,成为.............
“师母,等到功成那日我将那金贼的人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闻人清被挤到一边,无奈叹气。
“莫说大话,叫你做的事可有完成?”
“果然不出所料,府中各处的院子里都有火油或其他东西,若是一旦走水,整个闻人府便是火海。”
塔娜虚晃着身体,惊恐的脸上逐渐是狂笑:“哈哈哈哈,烧干净得好,快......快跑,他们来索命了,夫君哥哥,救救我!!!!”
双手不断地在空中抓着什么,欧阳清风没见过这场面,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手刀击昏了塔娜后抱在怀里:“师父,我先送师娘回去。”
交出标记的手卷,欧阳清风将塔娜抱起离开,留下闻人清在黑暗中自我怀疑:“我才是她的夫君啊?!”
他能在暗处埋下人,闻人清就能一个一个找出来拔掉。
毕竟现在最不引人瞩目的就是闻人氏的一个瞎子了。
如今的情况闻人清不敢出手,他需要找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浑水摸鱼的机会!
月色消失,一切如常,闻人氏看起来依旧孤立无援并且摇摇欲坠。
次日,是个细雨蒙蒙的天,正适合哭丧。
闻人氏的门敞的大开,仿佛就是为了听见隔了两条街温氏的哭喊声。
闻人清带着一群人就在府外的街道上喝茶,支起帐篷,就算是雨落寒气。
似乎是等的太久,闻人清不耐烦:“怎么还不来?”
欧阳清风在身后,耳廓微动:“就来了,师父稍等!”
果然,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一群人冲上来。
却在闻人清的一丈远的位置停下,狐疑的看着着一家人的怪异行为。
为首的迟疑,身边的人凑得很近问:“这......啥情况啊?大哥!不对啊,要不咱走吧!”
“钱都收了,不打闹一场,你叫我怎么混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