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自核心法阵、针对我体内混沌之力的吸力,霸道得不容抗拒。我像是一颗被无形巨手攫住的石子,毫无挣扎余地地撞向那层暗红光幕。想象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光幕如同粘稠的血色沼泽,我的身体一触及,便被一股滑腻而冰冷的力量包裹、吞噬。
天旋地转,视野被一片令人作呕的暗红充斥。耳边是亿万冤魂叠加在一起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与哀嚎,鼻腔里灌满了铁锈、腐肉和陈年血腥混合的浓郁气味。仅仅是穿越光幕的瞬间,我就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颤抖,仿佛要被这纯粹的负面能量海洋同化、撕碎。
“噗通!”
我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触感像是某种生物的骸骨堆积而成。剧烈的冲击让我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般疼痛。但我甚至来不及喘息,更恐怖的感受便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正身处核心法阵的正中央!
脚下,是无数倍放大、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暗红符文,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个山谷,乃至更广阔区域的阴气、煞气、怨念如同朝圣般汇聚而来。头顶,是那个连接着天空黑色漩涡的能量通道,血色的雷霆在其中酝酿,散发出毁灭与再生的诡异气息。
而岳丝罗,就悬浮在我前方不远处。他此刻的模样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身体膨胀到了三米多高,皮肤完全被那些痛苦扭曲的人脸纹路覆盖,五官模糊,只剩下一双燃烧着幽绿色火焰、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恶意的眼睛。他像是一个由纯粹怨念和 stolen 阳寿强行糅合而成的怪物,散发着令人心智崩溃的威压。
“终于……等到你了,混沌之体。”岳丝罗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而是变成了无数男女老幼声音的叠加,充满了杂音和扭曲的快意,“完美的催化剂,最后的拼图!你的无序,正是点燃这极致秩序怨煞的最佳火种!融入我吧,与我一同超脱这凡俗枷锁,成为这世间永恒的……噩梦主宰!”
他张开那双已经不成形、如同怨气凝聚的手臂,整个核心法阵的光芒骤然炽盛了数倍!
“轰——!!!”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高速旋转的能量搅拌机里!一百零七道被强行抽取、炼化的阳寿精华,如同烧红的铁水,带着灼魂蚀骨的痛苦,强行灌入我的四肢百骸!这不仅仅是疼痛,更是一种生命被强行剥离、扭曲、玷污的极致亵渎感!
紧随其后的,是那汇聚了无数岁月、无数生灵的滔天怨气!怨恨、愤怒、不甘、恐惧、绝望……种种极致的负面情绪,如同黑色的潮汐,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的意识壁垒。我“看”到了那些被害者临死前的恐惧,听到了他们对人世的不舍与对岳丝罗的诅咒,感受到了他们魂魄被撕裂、被污染的无穷痛苦……这些情绪如同病毒,疯狂地侵蚀着我的理智,试图将我也拉入这无边的黑暗深渊。
我的混沌之力,在这内外交攻的恐怖炼化下,彻底失控了!它不再听从我的引导,反而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在本能的驱使下疯狂地涌动、对抗、吞噬着涌入的能量。它既是我的护身符,延缓着我被瞬间同化的过程,却也成了这炼化仪式的“最佳助燃剂”——它的无序特性,正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些原本狂暴混乱的怨煞能量,梳理、提纯、变得更加“有序”,更加适合被岳丝罗吸收、掌控!
我成了一个活的、高效的“怨煞能量转化器”!
“啊啊啊——!”我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在被一寸寸地碾碎、重组,向着某个非人的形态扭曲。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与岳丝罗身上类似的人脸纹路,眼中看到的景象也开始蒙上一层血红,无数恶毒的呓语在脑海中回荡。
“幺幺!坚持住!”
“破开这龟壳!”
光幕外,传来伙伴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和更加猛烈的攻击声。我能模糊地看到,大宝如同发狂的巨熊,一次次凝聚土石巨拳轰击光幕;大毅化作一道永不熄灭的金色闪电,在光幕上划出一道道刺目的裂痕;小霞召唤的水龙卷和冰风暴疯狂冲击;婉儿不顾自身消耗,将最精纯的生机之力化作翠绿的光柱,试图穿透光幕滋养我几乎枯萎的生机。
阎君令的光芒也在一次次地撞击光幕,平等王留下的力量在与岳丝罗的邪阵抗衡。
他们的努力并非徒劳。那暗红光幕在他们的猛攻下剧烈震颤,裂纹越来越多,摇摇欲坠。每一次攻击,都让岳丝罗凝聚怨煞的过程产生一丝滞涩,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去维持光幕。
“烦人的蝼蚁!”岳丝罗那叠加的声音里透出恼怒,他猛地挥手,阵法中凝聚的磅礴怨气分出一股,化作数十只巨大的、由纯粹恶念组成的漆黑鬼爪,穿透光幕,朝着我的伙伴们狠狠抓去!
“小心!”我心中大急,想要提醒,却被灌入口中的怨气能量呛得剧烈咳嗽。
外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战斗声。伙伴们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应对那些恐怖的鬼爪攻击,对光幕的冲击力度顿时减弱。
而阵法之内,对我的炼化骤然加速!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沉入无尽的黑暗泥潭,身体的感知变得模糊,只有那无穷无尽的痛苦和负面情绪是如此清晰。岳丝罗的身影在我眼中不断放大,那幽绿的火焰仿佛要吞噬我的灵魂。
“……成为……我的一部分……”诱惑与强迫的低语直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成为这个怪物的一部分,成为他祸乱世间的帮凶?
不!
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被奴役、不甘同化的倔强,如同微弱的火星,在无边的黑暗怨气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和腥甜味让我获得了一瞬间的清明。我努力集中几乎溃散的意识,不再试图去控制那暴走的混沌之力,而是……引导它!
既然你能吸收,能转化,能制造混乱……那就把这里,彻底搅个天翻地覆吧!
我不再抗拒那些涌入的怨煞能量,反而主动张开怀抱,以自身混沌之力为引,如同鲸吞海饮般,更加疯狂地吸纳着阵法汇聚而来的力量!我不是要吸收它们,我是要……撑爆这个转化通道!用我这具“容器”,制造一场能量风暴!
“嗯?”岳丝罗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那叠加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惊疑,“你想自我毁灭?休想!”
他加大了对阵法的操控,试图强行压制我的反抗,加速炼化。
内外交困,能量暴走。
我的身体成了最激烈的战场。
是先行崩溃,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阵法的吸收与我的反吸收,在这中元节的至暗时刻,达到了最凶险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