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战争最大的一场失利传到了童贯耳中。
高永年领一万余人被回纥和西夏察哥夹击,损失惨重,高永年战死。刘仲武最后时刻率部救援让其得以未全军覆没,不过刘仲武部也损失很大,直到几天后刘法部率军西进,才得以逼退察哥。不过陇右都护府这一战伤筋动骨,战死沙场人员都已达四千余人,受伤者更众。
童贯未敢硬攻西凉府,对方坚壁清野,这是西夏一场预谋已久的战事。刘法和刘仲武率部退至西宁,战事回到起点。也幸好刘法和刘仲武在最西边的坚持,西宁才没兵临城下,察哥损失同样不小,各方都要时间舔舐伤口。
这是童贯西北这几年第一次失利,未能达到其战略目标。这也是这二十年来宋夏战争最惨痛的一次失利,陇右都护府遭受大败,主将高永年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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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廷的邸报不是如此,这场战事被描述的并不严重。当然,失利是有,毕竟高永年这个主将战死沙场,这是掩盖不来的。
童贯在报开封的折子上,强调的是高永年身先士卒,不幸战死,导致战事遇重大挫折。战事前期进展顺利,给予回纥重大打击,其在高原势力被扫荡一空。战事后期,刘法和刘仲武等部也及时进军,将南下的西夏给予重创,双方谁也无法耐何谁。鉴于高永年部损失过重,气候异常,童贯不得不把军队撤回西宁调整。宋朝并未因这一战丢失城池土地,西宁还是在宋朝手里。
这个折子淡化了这场战事的真实性,作为对外宣传可以,作为报给开封却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个点。童贯并没有实现其战略目标,而且是在后勤准备极其充分的情况下。当然,童贯最感激的是刘仲武和刘法,他们的选择让后续宋军得以成建制后撤,对这个战事是个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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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有一个都头崭露头角,刘光国军中的韩世忠。在这场救援中,刘光国本是有所保留,刘仲武下定决心西进增援,开始时并没确定刘法将军抵达的时间。刘法在西北战场极具盛名,在得知刘仲武的决定后,他肯定会靠过来。但时间上谁都不能确定,刘法得从祁连山口回师南下再往西过来,路上谁都不清楚是否会遇到阻碍。
刘光国在资历上比刘仲武要深不少,又是刘延庆的儿子,从将门上来说也是他这个刘家要更强一些。这次却成为刘仲武的副手,内心自然有点不情愿。刘仲武的崛起也确实多有得益于其开封的关系。
迫于战场形势,刘光国跟着刘仲武一起西援,但对战事他并不是很看好,在战场上多少有点保留。韩世忠作为刘光国下面的一个都头,带着人拼死前冲,倒是掩盖了他的军队后置状态。
后续刘法将军来得非常快,他手里有两千骑兵,刘法是直接领这支骑兵先冲过来的,战事才呈现焦灼。察哥不敢大举攻击,两千骑兵并不能完全改变当时的战场,这时候察哥却不能不顾及宋军后续可能得源源不断的援兵。这点上察哥西夏军比宋军更麻烦,整体上他不会再有援军。也正是如此,察哥谨慎的选择的保留他的精锐,往西撤出战场。复盘整个战役,刘法、刘仲武,还有刘光国对这个都头评价都很高。(得让这位韩世忠大哥尽快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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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州。
杨元奇看着邸报和西边传来的各种消息,叹声这就是一场失败,哪怕回纥在这一战中损失惨重,接近退出高原,这还是一场未竟的战事。更为重要的是,察哥借助这场战役让他在河西走廊的权威性得到极大提升,这其实也是皇室集权的巩固。童贯这一战暴露了他为帅最大的不足,贪图小利失大局,或者他把自身最切实可得的利益置于首位,一般情况这两者不冲突,这只是一般情况,战争从来都有其特殊。
杨元奇能想象童贯要的是青唐,这是拓边之功。所以应对西夏可能的援军他用了下策,连牵制都做得不伦不类,他不想在这一战中和西夏发生冲突。他在西凉府的布置明明白白的透露了这点,河西走廊那几万大军成了摆设,察哥抓住的就是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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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
赵佶是相信童贯的,在他看来童贯的折子说明了战场情况,确实是个挫折。童贯也说明了这次不过一个小失利,对大局影响不大,整个青唐区并未受到多大冲击,他的应对也非常快。他督刘法把军队重整,驻扎在西宁,对西部各族仍然形成有效的威胁,而且回纥有走高原的动向。
童贯认为在西北以后的战事中,陕西全线都要有所动作,对西夏形成威胁,那一纸协议对大家来说都不过是厕纸。
赵佶这点听了进去,不管与西夏如何相交,那边有战事就必须考虑西夏的因素。
政事堂对于这场战役颇有微词,不管如何,一个从三品大员战死沙场,陇右都护府损失是有的。童贯的奏折隐晦的透露,他需要陕西更大的权利。政事堂杯葛的是童贯这个签书枢密院的权利,在最西侧的几个经略司童贯一言决之,不能因为这一战把整个陕西西军都置于一人之下。
赵佶这点上支持了政事堂,这本就是权利的制衡。陕西西军事实上就是大宋最大的一支野战军,再信任童贯也不能打破这个底线。童贯可以要求各路协调配合,却不能把整个西军权利交一个人手里。
政事堂最大的战略调整在于,放下侥幸,多花时间经营青唐。也就是回到高永年当时提出的,慢慢稳固大宋在青唐的政权,这种蚕食耗时耗力,却最为稳妥。盐定路盐州就是一个佐证。盐州作为一族占据百年的州城,杨兴武和杨元奇就是在那里做水磨工夫。西宁类似于盐州,当大宋彻底稳住西宁,其影响自然会达到青唐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