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运到了快天亮才运完。
三里营这里住着不少村民,几乎都是陈家的佃户。
然而在官府和陈家的宣扬下,四顶山土匪的名声传播在外,村里的人哪怕知道陈家在村头的粮仓被抢,也没有人敢出面阻拦,全都躲在了家里。
被妖魔化的四顶山土匪,成了许多生活在周边村民心中的恶魔。
与看着陈家的粮仓被抢比起来,村里的百姓更怕四顶山的土匪会上门抢来抢他们。
直到最后一辆粮车从粮仓里面离开,村里的百姓也只敢偷偷贴着自家门缝往外面,而不是出门去拦截,甚至连去陈家报信的人都没有。
李元和石光带着队伍一路顺利回到了四顶山。
天黑本就没什么人出门,哪怕陈家知道三里营的粮食被抢也要天亮后才能收到消息,等陈家收到消息,抢粮的队伍早就走远了。
啪!
桌上的盖碗被坐在桌子后面的老者摔在了地上。
碎裂的瓷片擦着跪在边上的下人脸边飞掠而过,划开一道不深的伤口,鲜血很快布满了伤口四周。
“废物,连点东西都看不好,你还有脸回来。”摔完盖碗的老者犹不解气的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鼻子破口大骂。
“小的冤枉呀,小的也没想到会出内鬼,内鬼勾结了外人抢了粮食。”跪在地上的人一个劲的为自己喊冤。
如果李元和石光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来跪在地上的这个人是三里营粮仓的那名管事。
“你还有脸叫屈,就因为你这个废物,让我陈家损失了多少粮食。”老者手指粮食管事大骂。
另一只手想要抓东西去砸对方,找了半天发现除了刚摔碎的盖碗,桌上没有比那个再便宜的东西。
跪在地上的管事也委屈。
觉得是因为出了内鬼才导致粮仓被抢,他又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怎能料到内鬼是谁,又能想到土匪什么时候来抢粮。
或许是年纪大了,老者骂了一会儿后明显有些气喘,不再骂他,转而问道:“内鬼是什么人?”
“是一个姓齐的小子,大家都叫他齐武,听说好像是小梁庄的人。”管事诉说着自己知道的情况。
粮仓的守卫虽然只有二十多号人,但他也不是每一个人的底细都清楚,之所以对这个齐武有印象,是因为之前小梁庄遭遇匪患,齐武找他告假回家一趟,这才被他记住。
“你个废物,明知道他是小梁庄的人,为何还要留在他粮仓里做事,难道小梁庄的事情你不清楚吗?”老者再次破口大骂。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里营粮仓管事,后悔自己怎么安排这样一个蠢货去做这个管事。
挨骂的管事连忙为自己叫屈道:“这个齐武在三里营做事快两年了,一直都很正常,谁能想到他是土匪呀!”
“就算他以前不是,有了小梁庄发生的这桩事,他也成了土匪。”老者气的直拍桌子。
“啊,小梁庄的事情和齐武有关?”
管事一脸迷糊。
老者这时候也懒得跟他解释,直接问道:“存放在你那里的弓弩甲胄还在吗?没有被土匪发现吧?”
说着,他感觉嘴里有些干,伸手抓向桌上的盖碗想要喝口茶水。
手掌伸到一半,才想起放在桌上的盖碗在刚才被他摔碎。
伸出去的手掌不得不收了回来。
“没,没了。”管事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没了?”老者一惊,旋即盯着跪在地上的管事问道,“怎么没的?难道是你主动交出去的?”
说到这里,他眼睛微眯了起来。
“不,不是,不是。”管事连忙摇头,解释道,“是那些土匪自己找到的。”
老者声音冷漠的说道:“存放弓弩甲胄的地窖那么隐秘,如果没有人告知,他们如何能够知道?”
“土匪抢了粮食还不满足,还想抢钱,或许是翻找银子的过程中找到了地窖。”管事低着头解释。
心中深知陈家对藏在三里营的那批兵甲的重视。
他可不敢让陈家的人知道地窖是他带土匪找到的,不然他怕自己走不出陈家的大门。
“混账,你可知道地窖里的东西对陈家来说有多重要。”老者气的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地上的管事。
哪怕成家是大户人家,想要积攒下一批兵甲也不容易。
兵器还好一些,只要不是同一时间大量打造,基本不会太引人注意,可弓弩和甲胄这种东西想要弄到却十分麻烦。
陈家也是费了很大力气,花了大量的银子,才弄来少量的弓弩和甲胄。
对陈家来说,藏在地窖里的兵甲,比三里营粮仓里面所有的粮食加起来都要珍贵。
镇纸砸在了管事的身上。
天气没有那么冷,管事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单薄,虽然砸到不是头部,可身上被镇纸砸中的地方还是一阵疼痛。
感觉应该青了。
镇纸从身上滑落到手里,管事小心翼翼的在面前的地方放好,然后继续低着头跪着。
“废物,要你有何用。”老者再次大骂。
管事这会儿已经逆来顺受,不反抗,不反驳,低着头任由对方咒骂。
老者终究是年纪大了,骂了一会儿骂不动了。
坐回到座位上用手给自己顺了顺气,嘴里说道:“你不是说那个齐武是小梁庄的人吗?你带人去把齐武抓回来。”
“齐武肯定上山做土匪了,人恐怕不在小梁庄。”管事小心翼翼的说。
想到人已经逃到了四顶山,他没胆子去四顶山的土匪老巢里面抓人。
“那就把小梁庄的人都抓回来。”老者几乎吼了起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管事见老者脸红脖子粗的在发怒,不敢讨价还价,急忙爬起来逃出了书房。
退出书房,先是松了一口气,可随即脸色苦了下来。
去小梁庄抓人哪有那么容易,一个村子的人,也不是他说抓就能抓走,哪怕是官府不出动足够的人手也根本做不到。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回去慢慢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