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温舟笑着问道。
“嗯……”铜锤回答的有些敷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手中小小的酒杯上。
“真不饿吗?”要是自己一天不吃饭的话……想想都感觉要暴走……
“有酒就不饿了!”铜锤重复道，“酒是粮十精嘛!”
温舟一听便皱起了眉毛，“古拉加斯教的?”
“嗯嗯!”铜锤乖巧的点了点头。
“下次他说话你就当放屁好了……一个没留神他就要吸收教会信徒……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的?”温舟满脸蛋疼的说道。
“他说他封我为右护法，这样他就能当大祭司了……”铜锤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
“下手好特么快……”温舟无语道，“你该不会答应了吧?”
“我又不傻!”铜锤满脸的骄傲。
“还好还好……”温舟松了一口气。
“后来他没办法，就让我当大祭司了……”铜锤高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公鸡。
“不勒个是吧，那他当什么?”温舟闻言张大了嘴。
“教皇……”铜锤皱起了可爱的鼻子不满道。
“你们俩过家家啊?”温舟蛋疼的嘀咕道，“这召唤师峡谷快成邪教聚集地了!前面的乃木坂圣教就几乎把所有人一网打尽，这因纽特帝王蟹拜酒神教也要兴起啊……”
“古拉加斯说了，我们因纽蟹教要不拘一格，接受双信仰!”铜锤眼神小心的偷瞄着温舟。
“双信仰也休想拉我进教会!”温舟撇了撇嘴道，“而且因纽蟹教什么鬼，你该不会连你们教名字都记不齐吧……”
“太长了……”铜锤回答的理直气壮，面无愧色。
“好嘛……入教就算了，记得小心点，千万别喝成古拉加斯那个体型，像个酒桶……”温舟一脸古怪的说道。
铜锤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狠狠地点了点头。
古拉加斯好像被嫌弃了呢……温舟偷笑着想。
“这次回去，有没有什么感受?”温舟小心的问道。
铜锤果然瞬间安静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沉吟片刻后，铜锤一脸古怪的开了口，“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嗯?”
“很难说清楚吧，说不清是给予还是剥夺，那些当初一起并肩作战的人都老了，就连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嘉文三世都已经去世了，而我还是当初的样子，这应该算是时光对我的恩惠吧?”铜锤双手紧紧的握着酒杯，手指也泛起了白。
“皇帝去世那得叫驾崩……”温舟看着铜锤心情还算不错，于是也有心情开个小玩笑。
“呵呵……”铜锤敷衍的笑了两声，“但是我的家人也老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妹妹，还有我走之前家里养的老黄狗，就好像被偷走了十多年的光阴，我彻底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生命里，在这十多年里，也许他们过的很痛苦，也许他们过的很快乐，却一直都没有我。感觉我错过了好多好多，多到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嘛，毕竟走了这么久……”温舟终于收起了玩笑的心，仔细琢磨着每一个字眼。
“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吧……”铜锤的表情带着一点点悲伤，“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欠了我的，他们拼了命的对我友好，拼了命的想补偿，就连嘉文四世也亲自接见了我，以长辈之礼相待，可是我明明才二十岁不到……”
“你的辈分比较大吧，盖伦叫你姑奶奶，却叫他老叔……”温舟努力的想着辩解。
“不是的!”铜锤打断道，“因为我死了，所以我成了烈士，而今我从烈士碑上走了下来，于是我成了活着的烈士，没人再拿我当活着的人来看待，我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完全站在正确方的符号，人们见了我会对我鞠躬，于是便兴高采烈的觉得自己是个正确的人，人们开始写诗歌颂我的功德，于是便觉得自己也对这国家有了贡献，甚至开始出现了宗教，成批量的人赶来对我进行朝拜，好像见过了我便等于勿忘国耻，便等于珍视先烈的奉献，这让我感到很恐惧……”
“是有点吓人……”温舟仔细想了想后说道。
“就有一种，他们变成了疯子，而我变成了小丑的错觉，我很害怕突然有一天他们不再发疯，于是便把我绑在脚手架上活活烧死……”铜锤的声音低沉，缩起了肩膀说道。
“你想多了……不会发生的……”温舟轻轻的敲了敲吧台桌面，强忍住了抓住她的手的冲动。
“会的!”铜锤突然激动道，“他们崇拜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个我所代表的符号!那个在他们心中代表着一切褒义词的完美的符号!那个根本不是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有缺点!甚至说我的缺点要远远多于我的优点!但他们根本不愿意花费一丁点时间去了解我，便把我塑造成了所谓完美的象征!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开始审视我的生平，那些为我呐喊最大声的人，便是对我下手最狠的人!因为他们根本没办法容忍我身上哪怕一点点瑕疵!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
温舟默然，把神赶下神台是每个人都喜欢干的事，连他自己也不例外，而此刻，他却只能违心的安慰着铜锤，“不会的，不会的……”
“也许吧……”铜锤叹了口气道，“或许德玛西亚上层不会让这发生，毕竟某种意义上讲，我已经成了德玛西亚脸面的象征!但这终究不是我想要的，即使是在我的家里，我的父亲也没办法完全把我当成他的女儿来看待……那些我所失去的也终究回不去了……”
闻言温舟的脸一抽，突然想起了死黄毛那无情的一拳，于是赶紧四周巡视了起来，好在死黄毛确实是去补觉了，便也没出现铁拳制裁辣手摧花。
“那个，你最后那四个字最好还是不要说了，会挨揍的……”温舟条件反射的捂着脸说道。
铜锤闻言呆了呆，然后展颜一笑，灿如夏花，“德玛西亚我是回不去了，以后就赖在这了!”
“行啊!”温舟笑着答道，“这边好玩的还是挺多的!过两天让你见识下，日漫加美剧加国产网文的魅力!对了，你这年龄是怎么算的?二十一?四十?”
“十八岁!”铜锤快速的喊出了声，“明年也十八岁!后年还是十八岁!”
看着铜锤狡黠的笑容，这个浑如一体的阴暗水球里也似乎升起了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