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今年十五,比太子长了一岁。
不过这也不算大碍,只是仓促之间,很难准备周全,得先想办法送金城的生辰八字入宫,和太子那边配一配,若是八字不合,一切便也休提。”
苏亶既然意动,不用妻子再来相劝,便自顾自的盘算了起来。
一旦进入这个阶段,李氏就不用自己费脑子了,只在那里点头附和,提供情绪价值就可以了,夫唱妇随嘛。
“宫中选妃,未有明示,还得先去打问一下,看看此事到了什么地步,若是今天下诏,明天就确定人选,咱们这是万万来不及的。”
苏亶思量着,与他交好的人不少,能在此事上帮上忙的有哪个,到时候去求人办事又该怎么说。
肯定不能办的和云定兴一般,落下献女求荣的坏名声。
当然了,云定兴之所以把事办差了是有原因的,他那女儿是侧妃,在东宫与正妃争宠,人家正妃是独孤皇后亲自指定。
当时元妃无子,受杨勇冷落,至于是受了冷落而无子,还是因无子而受冷遇,那就不清楚了。
反正云妃受宠而多子嗣,又不懂收敛,在东宫颐指气使,几如正妃,致使元氏抑郁成疾,最终病亡。
这是激怒独孤皇后的主要原因所在。
独孤皇后性情刚强,善妒,对男人纳妾寻欢之事深恶痛绝,偏偏长子犯了她的忌讳,加上高颎等人又都站在儿子身边,让他们夫妇忌惮非常。
于是推波助澜,最终废掉了杨勇,改以向来“乖顺”的杨广为太子。
云定兴当时其实没做什么,只默默把女儿接回家中安养,可杨广继位之后,云定兴为求自保,勾结宇文述进言,杀了杨勇的三个儿子,也就是他的外孙。
这件事才是云定兴名声败坏的主因。
苏亶自忖不会像云定兴那般糊涂下作,而且这次争的是太子妃,意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殷鉴不远,值得警惕。
…………
“选妃之事操于皇后娘娘之手,陛下应是很少过问。”
“应是如此,这是世情常理……”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际上还是内宅占据主导,父亲总不好对儿媳过于关注,找好人家,相看操持之事,多由内宅女子出面。
如今的皇室,皇后娘娘更是一言九鼎,全程掌控选妃之事,这在苏氏这样的人家当中不是什么秘密。
像是长公主李春的亲事,就都是由皇后李碧操持,李破只是点个头即可,没有太过费神劳心。
“妾身觐见过皇后娘娘,也还算说得上话,不如妾身入宫一趟……”
苏亶有了应激反应,连忙摆手道:“太晚了,你若冒然入宫说话,易招非议,也会惹娘娘不喜。
觉着咱家做事鲁莽,非是太子良配。”
“那夫君你说该怎么办?要不,召集族人商量一下?”
苏亶,“事情没有半点眉目,商量个什么?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也议不出什么,反而坏了金城名声,岂非得不偿失?
你莫要急躁,此事强要为之,更须稳妥。
明日……今晚吧,我去拜访一下元仕明,金城与我同去,她与元仕明家的次女相处极好,不显突兀。
你别跟她说什么,一如往常即可……”
李氏点头,“还是夫君聪明,元令尹性情敦厚,确实好说话一些。”
苏亶顶着一双肿眼泡,抚须而笑,能在皇后面前言谈无忌,又得皇后宠爱的人着实不多,元朗无疑是其中最显眼的一个。
说起来从血脉亲缘上讲,元朗和皇后娘娘离着并不算近,远不如皇后娘娘的亲兄妹几个。
可奈何人家命好,早年一直养在李靖身边,是皇后娘娘看着长大的,如今你瞧瞧……打骂起来那是一点没有忌讳。
其实在苏亶看来,另有一人更能跟皇后娘娘说得上话,而且只要她开口,皇后娘娘就算再不满意,八成也得做个样子出来。
而苏氏这边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之后再怎么操弄,就是各显神通的事情了。
这说的就是成国夫人萧氏,别看自归唐以来,成国夫人都是一副安养余年,不理外事的模样,可她和皇帝的交往却很频密。
前朝皇后……在本朝是个十分特殊的符号。
比如前些年她为自己女儿抱不平,结果就是,有望成为大唐第一任侍中的宇文士及只能黯然远走山东,至今都没能回来。
扶风长公主李春,性情刚烈,却待成国夫人如生母。
可见成国夫人对皇室影响于一斑。
只可惜,他和成国夫人府上没什么瓜葛,不然让李氏去到成国夫人面前递个话岂不是直接简单?
…………
“今晚就算了吧,夫君这模样还怎么出去见人?”
苏亶刚要点头,转念一想,却是哈哈大笑道:“这般模样正好,元仕明那人向来心软,如今流言蜚语于我不利,若我还衣着光鲜,面色如常。
反而会让元仕明觉得我人品不堪,先就存了成见。”
李氏撩起袖子竖起大拇指,“夫君高见,不如再饮几盏,到时留些余醉,更能取信于人。”
夫妻两个在私室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宛若狐狸公母在准备偷鸡,看上去不很对劲,气氛却实在欢快,不时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苏亶也暂时忘掉了忧伤,一门心思的琢磨起了大事。
…………
元朗的日子向来过的悠闲,即便唐俭一案牵连到了许多京兆官吏,弄的京兆诸县鸡飞狗跳,风声鹤唳。
元朗本人也被叫了回京自诉,在宫里受了皇后娘娘一顿毒打。
可也就只是如此了,过后元朗还是京兆尹,只装模作样的上了一份请罪表章,都没能去到门下省,在中书就被压了下来。
谁都知道这位是怎么回事,更没有人会找不自在,无缘无故的招惹于他,连督查寺的御史们都对这个连带责任人选择了视而不见,一封弹劾文书都没出现过。
反而是京兆二十多个县的县令在年前换了七个,其余县里官吏尽都受了斥责,罚俸的罚俸,降职的降职,被捉拿进大理寺的也有好多串。
两三个月间,风高浪险,弄的京兆各县人心惶惶,直到临近年关才算消停下来。
元朗忙的也是焦头烂额,主要是他在想方设法到处捞人,能保的就保下来,不能保的就想法减罪。
罪证确凿的……那没办法,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元朗的好人缘就是这么来的,他对下属是真心维护,不是装样子,就像当年他在云内时候那般。
不管突厥降人们有何算计,对元朗却都十分拥戴。
如今京兆也是一样,各县官吏同感大德,今年年关左近,京兆各县主官不分道路远近,都赶来长安,到元府露了个面,一个落下的都没有。
刚刚脱罪的渭县县令更是拖着病体来见元朗,痛哭流涕,情绪激动,差点当即噶在元府,把元朗吓的不轻。
为此,李碧又把元朗召入宫中一顿训责,这要是换个人估计多数要坏事,在京兆这样的地方邀买人心,纯属作死。
可元朗到底不一样,连李破听闻了军情寺报说,也只是一笑置之,元朗做事有些糊涂不假,可你让他做出什么大事,他也得有那个能耐才行。
…………
如今风波已过,元朗府上又恢复了平静。
他迟迟没去京兆尹衙门,一个是因为他要参加立储大典,给外甥站脚助威,另外也要看看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
他和外甥相处极好,外甥要晋储位,他也是前前后后的一阵瞎忙活,还是那句话,换个人这么上心,准得被人盯上。
可换了元朗,就屁事没有。
用阿史那云真的话说就是,我的丈夫天生的福气,饿了,便有黄羊来到面前,渴了,自能遇见河流,要想远行,就会有马儿衔来缰绳。
元朗听了哈哈大笑,觉着妻子说到了点子上,他元朗没别的,就是福气大,姐姐姐夫遇见了他,你看看现在,都是皇帝皇后了。
…………
过了正月十五,立储大典也过了,元朗还是没去上衙,其实就是在长安待的有点懒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天还冷着,去衙门也没事做。
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京兆尹的级别比各道高半级,可附于京畿,实权远不如各道。
倒是元朗上任之后,在商事上有了些建树,把旧长安建成了长安附近的货物集散之地,去年又寻得朝廷允准,准备在渭水边上新建两个码头,到时漕运上会更加便利。
旧长安这棵老树发了新芽,眼瞅着日渐繁华了起来,这是元朗在京兆尹任上最大的一个政绩。
也是如今京兆尹衙门最主要的一个全权掌管的事务,冬末春初,事情还少,元朗还真不用忙着去视事。
苏亶上门的这一天,元朗白日里把自家的儿女召集起来,让他们带着仆从洒扫庭院,府中闹的鸡飞狗跳,一片热闹。
元朗和阿史那云真结亲小二十年,诞下三子五女,大的十六七,小的也才三岁。
阿史那云真不许元朗纳妾,为此闹了很多年,元朗至今也没得偿心愿,谁说他有大福气来着?
所以这些孩子都是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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