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杀气腾腾的龙羽，秦卫不退反进，于电光火石之间侧身前探，任由龙羽的剑锋擦胸而过，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其衣袍，并在他的前胸留下一道长约一尺，深约半寸的血口子。
“嗤！”
即使如此，秦卫仍义无反顾地逼至龙羽身前，左手屈指成爪，一下子抓住龙羽的右腕，右手猛地挥剑上削，直取龙羽的腋下，企图一剑斩断他的右臂。
秦卫一出手即施展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凶猛攻势，着实令猝不及防的龙羽暗吃一惊。
“有点东西！”
不过，龙羽的惊讶稍纵即逝，但见他脚下一顿，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天而起，并以右手为中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轻松避开秦卫上削的剑锋。
与此同时，于半空头下脚上诡异悬吊的龙羽，突然将持剑的右手逆向翻转，凭借短剑的灵巧优势，令锋利的剑刃深深嵌入仍抓着自己的手腕且来不及闪躲的秦卫的左臂。
“嘶！”
钻心之痛令秦卫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松开紧抓着龙羽右腕的左手，欲迅速抽离。
然而，龙羽却不打算给他闪躲的机会，半空中已转至与地面平行的双腿，突然变向朝秦卫狠狠踢去，却又在大惊失色的秦卫仓惶抵挡的瞬间猛然分开，使双腿如灵蛇般叠交缠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秦卫的胳膊，将他的整条臂膀牢牢锁住，令其难以脱身。
紧接着，龙羽腰马合一，凌空翻转，强悍而罡猛的劲力蛮横地扭扯秦卫的臂膀，欲将他的左胳膊生生拧断。
“来啊！你不是疯子吗？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疯还是我疯？有种你他妈就不要躲！”
出人意料的是，难以挣脱的秦卫非但没有一丝胆怯，反而丧心病狂地大吼大叫，进而在一阵惹人心悸的疯癫大笑中，他全然不顾马上被蛮力扯断的胳膊，右手骤然挥剑，毫不留情地砍向自己的臂膀，以及缠绕在他左臂上的龙羽的双腿。
这一招，分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近乎于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旦得手，秦卫的左臂自是连根断落，而龙羽的双腿也必将荡然无存。
豁出性命用自己的一条胳膊换龙羽的两条腿，秦卫此举，不可谓不狠。
“想与我斗狠，你还不够资格！”
面对不计生死的秦卫，龙羽眼神一寒，右手出剑如电，不偏不倚地刺中秦卫势如破竹的剑锋。
“铿！”
剑尖对剑刃，碰触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刺耳金鸣，巨大的撞击力令两柄剑之间迸射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龙羽的凌厉一剑，不仅仅迟滞了秦卫气势汹汹的杀戮，同时为他自己赢得变招的机会。
但见龙羽的身体凌空悬滞，双腿朝着秦卫的腋下奋力一蹬，继而腰腹一甩，飞身而起的同时，亦将被牢牢钳制的秦卫远远踹飞。
龙羽在半空翻转数周，后如随风柳絮般飘然落地，姿态甚是轻盈。
反观被远远抛飞的秦卫，受制于龙羽爆发出的恐怖力道，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在半空中调整姿态，最后不仅重重地摔在地上，而且颇为狼狈地在草丛中翻滚两圈。
虽然秦卫自杀式的疯狂举动成功逼退龙羽，却未能完全保住自己的胳膊。就在二人角力的须臾之间，他的左臂已然脱臼，万幸的是没有被龙羽从肩膀上扯下来。
“呼！”
舒缓片刻，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几乎散架的秦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身狼藉的他似乎十分痛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淌落，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呸呸”地吐着呛进嘴里的尘土草屑。
看似你来我往的较量，实则蕴藏着二人武功的巨大差距。此一节，同为练武之人的屠虎等人看得清楚，身为当事人的秦卫更是心如明镜。
正因为秦卫料到他和龙羽的武功相差甚远，所以才会施展出不要命的招数与其对决。倘若他依照寻常打法，妄图攻守兼备，也许连和龙羽“你来我往”的机会都没有。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有些手段。看来大宋朝廷也不全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虽然你的力道和速度皆马马虎虎，但胜在颇具胆识，勇气可嘉。”
见龙羽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架势，煞有介事地对自己刚刚的表现评头论足，一向自尊心极强的秦卫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当即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你也一样……有点本事，但不多。我以为传说中的龙羽如何了得，但你刚刚的表现着实令我大失所望，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堂堂龙羽……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
面对秦卫的嘲讽，龙羽不怒反笑：“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秦卫，你的嘴巴可比你的拳头硬多了。”
“彼此彼此！”
秦卫一边与龙羽逞口舌之争，一边用剑柄死死顶住自己的左肩，继而深吸一口气，右手将剑柄奋力向上一托，只听“咔”的一声闷响，脱臼的左臂已重新挂回肩头。
龙羽望着不断抡动胳膊的秦卫，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嗜血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亢奋：“好好好！我最喜欢你这种宁死不服软的对手。刚刚只是活动活动筋骨，接下来我可要使出真本事了。嘿嘿……何为生不如死？你马上就会知道！”
话音未落，龙羽猛地右手一挥，剑指苍穹，一道凌厉剑气冲天而起，并于半空激荡出层层涟漪。
顷刻间，一股充满压迫感的肃杀之气宛若一张无形大网，将这片昏暗的天地死死笼罩，直令星月闪避，令乌云溶散，令徐风凝结，令草木萧瑟……亦令秦卫如块垒压心，如身坠寒窖，如热血淤塞，如五感凌错。
与此同时，在旁观战的一众金刀校尉无不被龙羽剑气中所释放的彻骨杀意惊的心慌意乱，浑身颤栗，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诚惶诚恐。
“可以战死，但不能被人吓死！”恍惚间，秦卫的脑海中突然回荡起柳寻衣的声音，“秦兄，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无路可退，唯有放手一搏，至死方休！”
昔日兄弟间的豪言壮语，此时化作一股蓬勃之力，强行注入秦卫的奇经八脉，驱散其麻木，沸腾其血脉，充盈其筋骨，令原本心思繁重的他立时摒弃一切杂念，由内至外爆发出一股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强大气势。
“如果是柳兄，他一定不会将一个小小的龙羽放在眼里，更不会被他唬住……”
似乎察觉到秦卫的微妙变化，不明所以的龙羽不禁眉头一皱，揶揄道：“怎么？莫不是怕了？”
“少他妈废话！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怕你是乌龟王八蛋！”
秦卫不顾体面地破口大骂，一是为打破龙羽对自己形成的压迫感，二是为替自己鼓足勇气。
“找死！”
秦卫的辱骂令龙羽勃然大怒，身形一闪，登时化作一串残影，身如鬼魅般朝秦卫快速逼近。
“哼！”
这一刻，秦卫的气势丝毫不逊于龙羽。面对杀气腾腾的攻袭，他的眼中竟没有一丝忌惮和犹豫，但听一声怒哼，秦卫已挥剑朝龙羽迎面杀去。
“铿铿铿！”
电光朝露之间，如龙似虎的二人已近身交手，强势对攻。
一时间，两道迅猛而灵巧的身影闪转腾挪，上下翻飞，直令观战的众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月光下，银光闪烁，剑影霍霍，飞沙走石，劲气横飞。
剑锋交错的刺耳金鸣此起彼伏，皮开肉绽的骇人声响络绎不绝。
似乎是出于某种默契，又似乎是出于内心对彼此的仇视与愤恨，龙羽和秦卫都是只攻不防，一招一式皆摧枯拉朽，一来一往尽势如破竹。
虽偶有几次险象环生的闪避，但全无半点临深履薄的防守。
“秦卫，你和柳寻衣果然同出一脉，许多招式倒是颇为相似。”鏖战正酣，龙羽仍不忘对秦卫调侃一番，“只不过，你要么小时候练功偷懒，要么长大后纵欲过度，以至上盘绵软无力，下盘飘虚不稳，出招又急又乱，剑势外强中干。虽然你和柳寻衣路数相近，却是依样画葫芦，只有其形而全无其神。速度太慢，力道太轻，角度太偏，施展出的威力更是天壤之差。”
“啰嗦！”
此刻，秦卫对龙羽的攻势尚且应接不暇，又岂有闲情逸致与之斗嘴？因此，他纵然心有不忿，却也顾不上出言驳斥。
然而，纵使秦卫斗志昂扬，视死如归，但论武功和经验，他仍和龙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有道是“猛将必发于卒伍”。相比于自幼追随蒙古大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龙羽，秦卫在天机阁的艰苦历练以及他与人拼杀搏命的强度频次，俨然不值一提。
二人看似是分庭抗礼的相互对攻，实则秦卫的每一次反击都会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
因此，当二人打得难分难舍之际，龙羽仍有条不紊，尚存余力。反观秦卫，却已是手忙脚乱，几成强弩之末。
秦卫身上的衣袍早已千疮百孔，褴褛不堪，从头到脚伤痕无数，大大小小的血口子触目惊心，四下流淌的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葫芦。
相比之下，龙羽身上的见红却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第一个十合，秦卫可以应对八招，错失两招，勉强稳住阵脚。
第二个十合，秦卫可以应对六招，错失四招，疲态初现端倪。
第三个十合，秦卫可以应对四招，错失六招，明显大势已去。
第四个十合，秦卫只能应对两招，错失八招，彻底沦落下风。
等到第五个十合，秦卫的招式已经全无章法，面对越战越猛的龙羽，他甚至连一招都难以招架，只能凭借不服输的意志与不想死的本能咬牙坚持，任由龙羽的短剑如吐信的毒蛇般在他的身上不断舔舐。
剑走龙蛇，血花四溅。胜负已分，生死即定。
战至最后几招，秦卫几乎变成一个校场中供军士练习刺杀的稻草人，动作迟滞而僵硬，完全跟不上龙羽的节奏，只能被动且慌张地挥剑乱舞。
“铿！”
“嗖！”
“咣啷……”
最后一招，龙羽挥刃将秦卫的宝剑高高挑飞，进而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凌厉而迅猛的短剑直射秦卫的眉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