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秦文羽。
秦文羽轻咳了一声，然后比划了起来。
“首先你要明白，对于天子而言，皇家的用取所需，都必须是最上层，最精致的。”
“以往是因为没有用来替换的东西，所以天子只能默默忍受。”
“可一旦知道我有这样的手艺，天子一定乐意与我合作，把精盐大范围提炼出来，最起码先供给皇室所用。”
李世民默默点了点头，这一点算是正合他的意思。
只要这种精炼的盐搞出来，他第一时间就要给自己皇宫引进，让整个皇城先下几笔订单再说。
秦文羽看着李世民一脸认同的模样，当即接着往下说。
“其次就是因为，向整个大唐范围内推行粗盐提炼，大量贩卖精盐的话，能够让大唐再度衍生出几条有关于盐业的其他行当。”
“毕竟粗盐提炼之后，还会有其他诸如贩卖、转卖、水路运输之类行当的配合。”
“只要衍生出几条其他产业话，那必定能够为大唐国库增加收入，提升大唐的税收。”
“如此一来，大唐国库越发丰盈，国力越发强盛，相对比于周边的突厥，吐蕃乃至薛延陀，也将会拥有更加压倒性的优势。”
“这于国于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你说我朝天子，又怎会置之不理呢？”
在秦文羽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李世民瞳孔就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对哈，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关节点！
之前李世民脑海里一直转悠的是“赚钱赚钱。”
反倒忽略了推行提炼粗盐为精盐，不仅仅能够获取简单的钱财，还是利国利民的功业之事。
只要这条产业搭建起来，那将会成为席卷全天下的巨头型产业。
在经历一定时间之后，就会成为和采盐业并驾齐驱甚至犹有过之的霸主。
依靠粗盐提炼而诞生的其他各行各业，也都将插上翅膀腾飞。
这对国家而言可是一件大好事。
虽然大唐的国之根本依旧是农业，但以李世民的眼界，当然知道少不了商贸的往来。
国家富有，方为一切强盛之根本。
因此李世民心中本来摇摆不定的天平，已经开始逐渐往一边倾斜了。
只是思来想去之下，还是有一点没搞懂。
“秦驸马，既然如此的话，朝廷直接派官员和你商谈不就可以了，你为何又说天子会用私人名义与你合作？”
秦文羽换了个座位，坐到李世民右手边来。
然后一脸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小声说道：“因为，天子也会缺钱用！”
听着秦文羽神神叨叨，且充满肯定意味的这句话。
李世民忍不住心中一跳。
凑！
深藏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
他还真就缺钱花，而且缺得厉害。
自从拨款修建大明宫之后，他现在每天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虽然不至于吃不起喝不起，但日常开销还真有点紧巴巴的味道在里面。
最起码李世民前些日子已经下令，将皇宫中一些不常用的宫殿，进行封门锁闭。
并且大部分白天比较光亮的宫殿，取消长明烛火。
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统统派上了用场，可见李世民确实开始省钱了。
不过眼珠子转了转之后，李世民还是用将信将疑的语气反问道：“我大唐如此富庶，大唐天子更是坐拥天下，拥有无数的世间财富。”
“秦驸马，你说当今天子还缺钱花，是不是有些说的太过了？”
秦文羽白了一眼。
“李侍卫，我大唐的确富有，但那钱是朝廷的钱，是藏在国库里的钱。”
“这些钱大部分时候都用之于赈灾，以及全国各地的各类设施和工程，外加上其他官员开支等事项。”
“天子有他专属的钱库，叫内帑，内帑当中有多少钱，才是皇帝真正可以调用的财富。”
李世民一边点头，一边暗自惊叹于秦文羽对这些皇家体制的了解。
不过李世民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家女婿从初次见面开始，就一直是这般神乎其神。
似乎整个偌大的大唐帝国，从上到下边边角角，就没有自家女婿不知道不了解的事情。
“而整座皇宫就相当于一个家族，更像是一个院子。”
“天子就是院子的主人，同时也是整个院子的支撑者。”
“后宫嫔妃日常开销，宫殿的打理维护，宦官和宫女的开支以及赏钱，蜡烛灯笼等常用消耗。”
“甚至天热还有防暑钱，天冷还有避寒钱。”
“这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开销，天子一旦大手大脚一些，就会略显不够用。”
说到这儿，李世民就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尼玛，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
这一次修建大明宫，就算是大手大脚了一次，私房钱可不就不够用了吗？
李世民忍不住有些语气急促的说道：“照秦驸马你这么说的话，天子过得确实有些紧张了，那一般来说有什么应对之策呢？”
秦文羽看向他，笑道：“法子无非就几个，要么加大从国库支取的数目，要么就是开源！”
“但当今天子是圣明之君，更加强调勤俭持家，在当初登基之时，就已经明确规定好了，皇室每年从国库支取的钱财数目。”
“倘若让天子贸然之间扩大这个数字的话，虽说也能办到，但会严重影响他的天子形象。”
“因此这一条，想必当今圣上是绝对不会取用的。”
李世民沉吟半晌，对于这一条的分析，那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可能开口问国库多要钱，除非他穷的连饭都吃不起。
要不然一个有损皇帝形象，另一个还可能导致朝中官员对此议论纷纷。
到时候什么御史大夫，什么言官谏官，估计奏折要像雪片一样飞到他桌上。
不说别的，光魏征这个直牛脾气，那都要第一时间冲到他这跟他理论。
李世民对这一点是头痛万分的，因此他轻易不会越过这条线。
“那这么说的话，只剩下开源一条路可走了！”
秦文羽“嗯”了一声。
“倘若天子能够拥有赚钱的路子，那他的内帑之中将不会再缺钱花，皇帝能够随意放开手，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要天子能够自己赚钱，不用借助朝廷的手，也不需要户部等部门从旁进行辅助。”
“甚至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还可以主动下调国库每年支取给皇家所用的数目。”
“更夸张一点的，万一国库紧缺，钱财告急，天子自己还能从腰包里掏出钱来补贴朝廷。”
“你说这样的天子，是不是极其自由，极其有威信力。”
“一言不合就拿钱砸，一点钱不够就多拿点钱，想要什么就自己掏钱买，朝廷困难还主动掏钱资助朝廷。”
“这样的皇帝，若是换伱李侍卫来当，你会不会觉得很舒服？”
李世民的双眼立马变得有些憧憬起来。
他把自己现在的生活，和秦文羽所描绘的那种景象一对比，高下立判。
“秦驸马….…这.……有点舒服！”
秦文羽笑道：“纠正一下，是很舒服。”
“自己掏钱，想什么时候修行宫就什么时候修，想在哪建就在哪建。”
“材料不够掏钱买，地方不够掏钱扩，征用百姓的土地，直接花双倍甚至三倍的价钱补偿。”
“平日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山珍海味直接吃到吐。”
“后宫嫔妃的用度标准直接上升好几层，锦衣华服供她们穿。”
“夏天个个有冰块用，冬天个个放满了暖炉。”
“御史言官，满朝文武，不会对此有半句不满之言。”
“因为天子掏的是自己的钱，没用国库一分一毫，没有搜刮百姓一钱一厘。”
“朝野上下另眼相看，文武百官敬若神明，天下万民人人称颂，后世史书记载其丰功伟绩。”
“李侍卫。你告诉我，这就只是你口中所说的有点舒服？”
…….
“咕噜！”
不知道是谁轻轻的咽了口口水的声音。
李世民已经被秦文羽这如连珠炮似的，一大串话给说懵了。
但同时眼中却是无限的畅想和憧憬，就差没有直接变成星星眼了。
财务自由，想干啥干啥，还不会被朝中大臣给上奏劝诫。
这种生活也太舒服了吧！
不仅不挨骂，反倒还被吹捧，这种皇帝谁都想当，他李世民也不例外。
要真能当上这样的皇帝，那比什么都来得舒爽自在，古往今来都没几个皇帝能混到这地步的。
勤俭持家，简易缩食的，博了个好名声，但是没享受到。
横征暴敛，奢侈无度，随意挥霍的，虽然享受到了，但没有一个好名声。
倘若自己能够二者兼顾，名声又好，享受又不少，那这将会是古往今来多少皇帝羡慕的榜样。
没想到区区一桩合伙精盐粗盐提炼的买卖，居然有这么大的好处！
他的眼界还是太窄了一点，居然没有想到这么长远。
他只不过停留在第一层，自家女婿就已经到了第三层。
李世民当即下定决心。
这样的好事，干了！
有钱赚谁不赚，皇帝也要赚钱，这种好事他不赶紧跟上步伐，那他就是个傻子！
不过李世民还是拉着秦文羽的手臂，二人凑近了一点。
“秦驸马，这样一桩连天子都会动心的买卖，你居然愿意拉上我一起干？”
秦文羽一脸“真挚诚恳”的说道：“李侍卫，你是我朋友，当今天子又不是，我虽然娶了他女儿，但连他面都没有见过，凭什么就得把这桩买卖找他合作？”
“反倒是咱们俩如此亲密无间，那别说天子不在，就算天子坐在这儿，我秦某人，也先把买卖交给你来经营！”
秦文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然而，这番话听在李世民耳朵里，却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不论老李还是天子，说的都是他本人。
但把这两个身份拿出来一比较，他还是更喜欢从自家女婿嘴巴里，说出“李侍卫比较好”这样的话。
李世民当即一拍大腿。
“秦驸马，冲你这句话，我跟你干了！”
“要怎么做，要多少人，要多少钱，你只管开个口！”
“只要我能够拿得出来的，我通通都给腾出来，只要顾好了这么一桩买卖，咱们俩好日子不愁！”
秦文羽笑了一声。
“李侍卫，你总算是通了窍了，好歹还算是个能够讲明白事理的人。”
“既然如此，我秦某人，也不跟你磨叽什么了。”
“咱亲兄弟明算账，除去成本之后，剩下的利润三七分账，我拿七成，你跟剩下的三成！”
“我负责在提炼过程中加入这门技术，并且可以指导你请来的帮工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这当中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而你负责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至于我们的经销范围，仅限于京畿道！”
乍一听之下，似乎三七分账有些不大平衡。
但其实这还算是比较公允。
毕竟秦文羽拿出的是独家技术入股，是全天下仅此一份的独门手段，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懂。
再加上秦文羽明确表示经营范围只限于京畿道，也就是以都城长安为中心的一些核心州县。
这个地域范围不算广阔，但是经济繁华，因此给老李留下的任务不算特别重。
所以要按三七分成比例来算的话，可以说还挺公道。
李世民当然也想得通这个关节，不过此刻他却心下有些焦急。
三七分成，这怎么够？
不是他贪心，实在是三成似乎有些少了，搞不好不够他花。
而且范围仅限于京畿道，那也不行。
他这个当天子的，都用私人身份下场来搞买卖了，摊子摆小了合适吗？
既然搞了，那就搞一笔大的，直接搞到他赚个盆满钵满，赚个花不完的钱。
李世民当即拍了拍巴掌。
“秦驸马，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这些年往来药材生意，认识不少官面上的人物，一些关节地方我都能够打得通。”
“咱们要做盐业的买卖，那肯定要打点朝廷上下，大官小吏，要不然咱们寸步难行。”
“这些官吏我负责去打点，我保证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咱们这个粗盐提炼的买卖能够顺风顺水。”
“光这一项，不知道秦驸马，你认为值不值一成？”
秦文羽顿时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李世民。
“可以啊李侍卫，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只是个带刀侍卫，却能在宫中有如此人脉，这么说来，我秦某人以往还小看你了。”
“我本来还在计较官面上怎么去处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没问题。”
“只要你办得妥当，咱们四六分账。”
李世民心中一喜，不过这些还没达到他预期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