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杂七杂八想了很久，季茴最终还是起床去洗漱了。不过出于做了那样的梦，他在要打开门的时候犹豫了好一会儿。
虽然，他其实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做到关于沈清魄的梦，但……昨晚的梦里，有种他被注视着的错觉。
因为这种错觉，季茴有些害怕。
“……怕什么，谁能管到梦里的事情？”季茴最后自己说服自己，然后猛地打开了门。
可他这一股勇气，在看到面前的沈清魄时怔住了，心下意识缩了下。
“……你，你怎么在门口？”季茴话都有点难以说清楚。
沈清魄的一双眼睛看着他，将他的异样看在眼里，淡声道:“叫你吃早餐。”
“啊？”可是沈清魄之前都不会来叫的，难道今天起晚了？
想到这，季茴问起了时间:“现在几点了？”
当知道现在都快十点了，季茴一下子惊讶起来，“都这么晚了……”
明明在梦里他觉得时间过得很短暂，没想到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我们快下去吧。”季茴看着沈清魄道。
当两人坐在椅子上吃早餐时，季茴看了眼神情轻淡的沈清魄，开口，“其实，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季茴知道沈清魄一向起得比他早。
“我没有等很久。”沈清魄闻言抬眸看他。
“是吗……”季茴不信，但见沈清魄已经重新吃早餐，他也只好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经过一天的时间，季茴又有了去周边看看的兴致，这次他带着沈清魄，往有人定期维护的那片区域走去。
比起昨天走的那块区域，他们现在走的这块好走不少，还有专门的道路。
两人走了一圈，赏完了雪景和周遭的植物就暂时到屋里休息。
屋里有火炉，季茴一走进就觉得暖烘烘的。他和沈清魄坐在窗前，没多久他就看见有人给他们带了一些茶和点心上来。
等人离开后，季茴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就忽然看到了沈清魄的手，那手白皙修长，正在给他和自己倒着茶。
沈清魄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神情十分专注，一举一动十分赏心悦目。
季茴看了会儿，直到沈清魄停下手中动作并且把茶递到他面前才倏然回神。
这一下，季茴改握着小小的茶杯，似乎他很冷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沈清魄眼睑轻动，缓声开口:“很冷吗？”
季茴愣了下，因为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想说不冷，但是看着沈清魄的脸，他却悄然改变了说法。
“冷……”季茴不清楚，他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记得上次这么说的时候，沈清魄让他牵上了手，在封闭的口袋里十指相握。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对面的沈清魄忽然把手伸了过来，还触碰着他那握在茶杯上的手。
这轻微的触碰，一下子让季茴回神，他先是看了眼两人的手，才抬头看向沈清魄。
“你……”
在话没说完的时候，季茴先一步把沈清魄的手给握住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季茴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他明知两人不是恋人，握手是不对的，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私心。
毕竟他要是不愿意，沈清魄还能逼他握不成。
季茴的双手就在桌面上轻握着沈清魄的，被握住的手指修长又能感到皮肤的柔软。
握了一会儿，季茴不禁开始轻捏着手心。
只是一下，季茴就神情一僵，下意识抬头看沈清魄的脸色。
只是他发现，沈清魄对此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看到这，季茴不知道应该是松口气还是心情复杂，难不成，沈清魄对他就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居然放心到让他那样捏手……不过，如果不放心，昨天沈清魄在温泉看到他也不会没有丝毫反应。
“……”想到这的季茴心情更是复杂，他堂堂一个同性恋，竟然……这么让沈清魄没有一点戒备的心理吗？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季茴深吸口气，看着沈清魄的眼睛，咬牙坚定道:“其实，我喜欢男的……”
“……”
时间过了一秒，两秒，三秒，季茴也没能等到沈清魄把手给抽走。
沈清魄看着眼前紧张的季茴，忽然抽了一只手。看到这，季茴心里既松了口气又觉得失落，他正想把另外一只手抽开，但被沈清魄握住不放。
这种情况，让季茴愣了下，他看到沈清魄撤回去的那只手正拿着纸巾，然后擦着自己那被抽开的手。
将掌心汗水细心擦完，沈清魄又松开了些相握的手，同样把手抚平擦拭着。
为什么只是说个性取向，也会让季茴这么紧张，连掌心都是汗。沈清魄并不明白。
看着这一幕，季茴彻底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重复，“我说，我喜欢男人……”
“我知道。”
听到沈清魄平淡至极的声音，季茴话音未落却觉得哑然了。
“……就这样？”
像是觉得季茴的反应有些奇怪，沈清魄眸色平静地反问:“那不然要怎样？”性取向是天生的，无法改变。
“……”季茴感觉不是自己不正常就是沈清魄不正常了，他狠狠吸了口气，“什么叫不然要怎样？我们应该保持必要的距离，不像这样握……”
“你喜欢我吗？”沈清魄忽然开口。
季茴耳边恍若雷鸣炸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沈清魄居然，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季茴感觉自己的思考能力完全崩塌，这句话完全超过他的承受范围。
他感觉手指发凉，整个身体都僵硬得可怕。
喜欢……还是不喜欢……沈清魄难道发现了什么？
看着沈清魄的脸，季茴忽然就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了，那种想要对方判处他的思想又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我喜……”季茴的语调颤抖，心里的紧张前所未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狠狠抓住了沈清魄的手的。
可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要落下时，沈清魄的声音打断了他，充满了冷静:“你不喜欢我，我们为什么要保持距离？只要你不喜欢，我们的一切接触都影响不了你。”
“……”季茴未尽的话戛然而止。
季茴和沈清魄之间沉默了一段时间，沈清魄又缓缓开口:“难道因为性取向，所有人都要停止正常的交友吗？”
“可是，我们的关系……”正常吗？季茴可无法说服自己。
在他这里，牵手就是和喜欢的人才能一起做的事情。
“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些？”季茴苦笑，什么叫做“一切接触都影响不了他”？
任何一点接触，就连一个眼神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都足以让他放大，他……喜欢沈清魄啊，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在沈清魄想要说什么前，季茴开口，几乎明示:“……如果有一天，我……我忍不住了呢？”
季茴看着沈清魄，眼神专注带着无比滚烫的温度，一字一句道:“你会，负责吗？”
问出口的季茴，本以为心里会无比的忐忑，但他发现竟然平静得可怕。
他就这么看着面前的沈清魄，不错过他任何的神情变化。他看到，沈清魄的眼睫在他话音落下后轻轻颤抖，仿佛振翅的蝴蝶，可除此之外，他看不到其余的反应。
就连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
看到这，季茴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平静了，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沈清魄的答案。
他以为他的试探，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心底缓缓笑了下的季茴，还是在等沈清魄的拒绝，他在想沈清魄会怎么开口。
“我……”漫长的沉默后，沈清魄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没有感情经历。”
季茴一怔，他有些不明白沈清魄怎么会说到这个。
可是，没有感情经历？那程漾……
季茴想问，但沈清魄的眼神已经看向了他，和他对视上，冷淡且认真:“我没有，也不知道怎么负责。”
“你……”季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沈清魄的回答是他没有想到的。
“所以你是不想，还是……不会？”季茴说到最后时，放轻了声音。
沈清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方式的话。”
“……什么方式？”季茴感觉自己的心跳极缓却又偷偷带着雀跃。
沈清魄看着他小心又执着的神情，心脏莫名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还没到那天，你不用知道。”
“哦……”季茴感到失望，但感觉又没那么失望。
似乎，比上一世要好？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沈清魄是愿意负责的？？
只要是愿意，那就代表他会做出回应，而不像上一世冷冰冰的。
“你好像，很高兴？”在季茴神情透出喜悦的时候，沈清魄忽然冷不丁开口。
神情一僵，季茴看着沈清魄的脸色，小心开口:“当然了，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沈清魄神情不显，却平静开口，声音透出淡漠:“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期待。”
季茴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
沈清魄根本不知道他上一世已经得到了最差的结果，现在怎么样也不会比上一世更差。
说开之后，季茴猛然意识到他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抓沈清魄的手！
现在一松开，沈清魄的手上是他留下的红印。
因为皮肤白皙，那些红印就更加明显，季茴看到这，心里感觉到心疼和懊悔。
“怎么疼了都不说话？”季茴双手握着，开始给沈清魄慢慢揉着。
沈清魄想说不疼，但是他看着季茴脸上的神情，心里感到不解，“你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感到后悔？”
“不是有意就不能感到后悔吗？”季茴一边揉着一边又想到在船上的那次，他也是没控制住力道。
想到这，心里的懊悔更多了。
他一定要特别注意这点，千万不能再做出这种事情了。
两人最后是相携走出屋子的，过来收拾桌面的佣人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的惊讶几乎表现在了脸上。
她可从没见过沈先生和一个人这样亲密。
就在她感慨完要低头收拾桌面的时候，她又愣住了，她看到走到屋外的季先生给沈先生拾取了一片落叶，拾取前季先生是松开了手的，但他一回来，他们的沈先生主动握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佣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似乎，在季先生来到这里后，沈先生身上的孤寂少了很多。
以前沈先生都是一个人在这山上，周身的气息让人难以接近。而现在季先生在的时候，那种气息淡了不少。
可是，再怎么样，日子也一天天过去，季茴离开回b市的那天还是到了。
季茴离开前天的晚上就感到不舍，他不想离开沈清魄，但他的确又该回去。
要是能把沈清魄带回去就好了……
不对，沈清魄应该也要回程家的。
“不用送的……”季茴坐上车后看着身边的沈清魄，声音有些低。
他不想让沈清魄送他去高铁站，尽管这样他还能多看沈清魄一会儿。
之所以不想让沈清魄送，是他觉得沈清魄来回一趟需要花不少时间，而这是不必要的。
听到季茴的声音，沈清魄转头静静看着他，只是一会儿，季茴就忍受不住沈清魄专注的目光，开始妥协。
“那你到时候回去，要注意安全……还有，如果回到了山上，记得给我发消息让我知道。”季茴这次上车后是挨着沈清魄坐的，说话的时候也在握着沈清魄的手小声嘱咐。
季茴说的时候没觉得不对，直到偶然瞥见后视镜对上司机的眼神，才一下子感觉到这样的叮嘱这样的动作，似乎都太亲密了些。
他一下子松开，但也听到了耳边沈清魄轻声的回应。
到了高铁站后，季茴进安检前想跟沈清魄挥手告别，但却听到沈清魄的声音，“回家之后，不要不看消息。”
季茴一怔，想到了两人那没怎么发过消息的聊天界面。
“好……”回神之后，季茴按捺下心中的复杂点头。
他对沈清魄眨眼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一回家就跟消失了一样的。”
家……
沈清魄听到这个词，没抬头看季茴的脸，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季茴在即将进去的时候，又忽然回头看了沈清魄的身影一眼，那种孤单冷寂的气息，再次出现在沈清魄的身上，却因为他的回头凝滞了一下。
季茴又折返回去，笑道:“要一起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