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很快便抵达了他平日与王戍赴宴的房间前,
而王戍此刻则是从屋内走来,笑着说:“武威侯,老朽有失远迎啊!”
“在下来不及与诸位相聚,故而急了些。”林跃解释道,在他与众人一一见礼后,便在王戍的指引下落座。
他心中暗自思索,今日王戍、杨樛、袁隗齐聚,看来真的只是王戍为杨樛准备的寿宴了。
而林跃则是掀开酒坛上的封口,笑着说:
“此乃本侯珍藏的好酒,已有三十年的年份,今日听闻内史大人过寿,本侯一想到内史大人不喜铺张、便擅作主张将此酒带来,今日一同饮去。”
杨樛闻言笑着回道:“武威侯若是送给珍贵宝物,老朽是万万不会收下,可若是此酒,老朽便却之不恭了。”
杨樛说到此处嗅了嗅鼻子,笑道:“快来快来。”
林跃刚要起身,却被王戍阻拦,“武威侯且慢,今日虽是内史的寿宴,但还有宾客未至,我们还是再等一等。”
杨樛闻言则是拍了拍腿,苦笑着说:“老夫差一点就失了礼数,好在没有酿成过错,不然便是失礼了。”
王戍笑了笑,而这时门外再度传来脚步,王戍眼前一亮,笑着说:
“来了。”
片刻后,章邯大笑着踏入屋内,对着众人施礼道:“章邯,见过诸位大人!”
而他身后,一人也跟着对众人施礼。
林跃等人尽皆还礼,而章邯则是笑道:“刚刚在下于屋外便闻到了酒香,想来今晚是有口福了。”
林跃笑着拍了拍酒坛说:“今日乃是内史大人寿宴,本侯取出了多年的好酒,如今就等着少府你了。”
“哦?今日是内史的寿宴?”章邯诧异的望向杨樛,随后连忙拱手致歉道:“还望内史恕罪,在下空手而来着实是失了礼数。”
杨樛闻言摆手笑道:“老夫不喜这种事,刻意叮嘱了家人不要多言,今日也是实在拗不过典客,不然老夫准备过几日在府中设宴,招待各位。”
章邯闻言笑了笑,望了一眼身后男子,说道:“怪不得刚刚在下问小武今日有何事,小武什么也没说呢。”
而杨樛则是笑着说:“老夫特意叮嘱过武儿,就是担心少府破费。”
杨樛没有给章邯开口的机会,直接说:“少府快坐,老夫可是馋了这股酒香。”
章邯听后便也落座,而林跃则是刚要起身,杨樛便说道:“武儿,哪有让客人斟酒的道理,这里就你一个小辈,还不快快接过去。”
杨武闻言连忙来到林跃身旁,笑着接过酒坛,“侯爷,末将来吧。”
林跃见状也就默默点头,松开了手,
而杨樛则是继续说:“小武,你便坐在武威侯身旁,好好听一听武威侯的教诲。”
林跃闻言笑着说:“内史言重了,杨武曾在本侯麾下待过一段时间,这孩子机智勇武都不缺,更难得可贵的便是有股冲劲,今后必成大器。”
林跃没有说谎,前半段虽是寻常时的场面话,但后半段却是实话。
毕竟没有冲劲的人,又怎会在日后抢下项羽的一肢,并借此封侯?
只不过他对杨武的了解并不多,他只在刚刚担任郎中骑的时候见过杨武几面。
其后他在前往蓬莱仙岛之际,杨武便自郎官外调,升任至将作少府,也就是章邯麾下,担任五效营之中的后效令丞,负责带领刑徒营建。
在自己从仙岛回来后,也是首次得见。
而杨樛则是笑道:“武儿能得到武威侯如此夸赞,老夫便放心了。”
王戍听闻此言笑着对林跃说:“武威侯,这杨武乃是内史的得意后辈,平日间武威侯你可要多多帮衬一番才是。”
此刻杨武恰好来到林跃身前斟酒,林跃笑着拍了拍一旁,随后拍了拍杨武的肩膀笑着说:
“本侯也很是得意杨武,只不过自仙岛回到咸阳后方才得知杨武已然调至了少府的署中,本侯是甚为遗憾,如今有机会,自然会多多联系。”
杨樛听闻此话当即起身施礼道:“老夫多谢武威侯。”
林跃见状也连忙起身回礼,
随后王戍笑道:“都是多年的老友,二位不必如此客气,来,莫要误了美酒。”
王戍举杯说道:“诸位,盛饮!”
“盛饮。”
众人一同举杯,
待一盏酒水入肚,杨武再度起身为众人斟酒。
而林跃此刻也是明白了为何王戍极力要自己来参与此番宴会。
他先前以为是“有事”,刚刚以为是要提携“杨武”,现在才回过味来,原来这场宴会的目的是“认人”。
果不其然,王戍此刻忽然说道:
“看到了杨武这孩子,老夫便不由得想起来老夫年轻时的样子,一转眼便已至暮年,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再一想到族中的晚辈朝气蓬勃的样子,老夫便觉得没什么憾事了。”
顿了顿,王戍问道:“今日乃是内史的寿辰,不知内史可有何憾事,若能解决咱们几个一起帮着参谋参谋。”
“如今老夫的孙儿都快到了娶妻的年纪了,老夫还有什么憾事?”顿了顿,杨樛有些落寞的说:
“要说憾事,怕是只有族中子弟这一个事了。”
“族中子弟怎样?”王戍故作不解的问道。
杨樛苦笑着说:
“唉,吾杨家传到老夫这一辈,家族大了,难免便是分家,这家一分,日后关系难免便要淡了许多。
别说这些小辈之间,就说老夫这一辈,老的老死的死,即便是老夫的寿辰,怕也是聚不齐了。”
王戍闻言也是满脸落寞的说:“唉,若是杨老将军在此,还可以热闹一番,但杨老将军如今已经告老还乡,再跑来一趟便太过折腾了。”
杨樛叹了口气说:“家兄倒是给老夫来了信,可后辈之间却是一代不如一代的亲近了。”
王戍闻言苦笑着说:
“家族大了,难免如此,自己的孩子尚有亲疏之分,更何况还隔着两个辈分。
就像先前家父在时,吾等兄弟每逢佳节皆于老家宅中相聚,可如今家中兄弟几个都不在一起。
如今只剩下王乙那孩子还在咸阳,可也是公务繁忙难得一见,更别提一些小辈之间了,有些小辈之间怕是相见都不一定相识。
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数个月前吾弟王贲前来咸阳,也仅是匆匆留宿一晚被离开,说是家中琐事烦身实在是不能久留。”
“唉,老夫也有此感啊。”杨樛又自顾自的喝了一盏酒附和。
而林跃听着他们的“诉苦”大会,心想看来今日这宴会的主角不是寿星杨樛,也不是后起之秀杨武,而是自己。
王戍与杨樛他们两个说了那么多,无非便是想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分家!
而提及此事的原因,若是自己所猜不错的话,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前段时间自己与杨翁子之间的“矛盾”了。
如今王戍趁着胡亥东巡,如今咸阳城内只有他们、且借着杨樛过寿之时将此事隐晦的说一说,让在此之人知晓知晓。
不过这在林跃看来也是正常,他也不会因他与杨翁子之间的事而去迁怒杨樛,更不会去迁怒于杨武。
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甚至有时分家后,两家关系甚至都不如寻常友人。
甚至今后两个家族再过几代,完全不熟的情况也经常发生。
当然这种大多数都是寻常人家,而像是王家、杨家这种大家族,分家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分摊风险”,乃至分头押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