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不是我说你,袁晨那妮子,刚刚小产了,一身的血气,你跟过去干啥吗?”王来萍一边抱怨着陈凤,一边把这两个月赚的钱,递给了她,嘴里还说着:“这是整数,三千,给你了,零头,下回再说。俺二爷这书,也没人买,干脆放到一边去,我们放上些香火,算了。要是上级来检查,我们就下架,重新摆上书也就是了。”
陈凤接着钱,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嘴里说着:“你看看我,人老了,啥也不懂,我只是想着,金莲和小晨吵架哩,咱是邻居,总得劝劝吧。大萍,不碍事吧?”
王来萍笑了,说道:“碍事,倒是不太碍事,你回去烧上香,给人祖爷认认罪,也就没事了。二奶奶,陈家楼子那几个想生孩子的妇女,要是找到你啊,你就先给她们烧烧香,问问情况。人祖爷这边,忙得很,和我们人是一样的,他不可能把每一个人的情况都弄得清楚,你说,是不?二奶,就说那袁晨,好不容易怀上了,也转成了个男孩,可她非要出去胡混,人祖爷可管不住她,你说,是不?”
陈凤已经把钱塞进了裤腰里,嘴里连连答应着,说道:“这两天,就是你五表叔家的那两个儿媳妇,一个好像是男的有点问题,一个是刚摘掉环,担心着是不是能怀上呢?还有,小晨那闺女,我可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有点倔,不错,可她不应该是胡混的人啊?她可不像袁晓,见了男人走不动。”
王来萍笑了,说道:“人心隔个肚皮,虎心隔毛衣,她又没找咱,咱也不管她的事。只是你说的这两个媳妇,你先给她们烧香愿吁着,像她们这种情况,恐怕也得先吃点药,人祖爷就是再神,那还得和药王爷相处好了,是不是?这神仙啊,和咱人类差不多,有好事,大伙都得分点好处的。”王来萍说着,已经把王满囤的书籍给装到了箱子里,又从一个纸箱里,掏出些香火黄裱来,放在上面,又把一大箱子药,放到了王满囤的办公桌旁边,笑着对陈凤说道:“二奶奶,这一箱子药,你可不敢让人乱吃啊,那可得对症状了,再求问人祖爷之后,才能吃的。”
陈凤笑了,说道:“大萍,二奶大字不识一个,你就是给我个胆,二奶也不敢让别人乱吃药。对了,大萍,你算算,发祥跑哪儿去了?那俩闺女,怪可怜的。发祥人老实,可没少帮我干活,就是桂香那死女人,家里没有人的时候,有个重活,不也是老喊人家发祥?”
王来萍笑了起来,说道:“不用算,他舍不了袁晨,也舍不了他那两个宝贝闺女,他啊,也就是要出口恶气,气气金莲婶子,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至于俺三奶那病啊,我看,那就不是个病,要是让人祖爷治,早就好了,可惜她不信啊。我可不敢给她说,我怕二老太骂我。这水塔还没有开建的,可就出事了吧?”
“老不死的,天天也不知道信那是个啥东西,洋人,能管着咱中国人的事?也不看看,老三家里病了,福旺也不让干校长了,还有,满当那个样子,也不找找原因,真是的。”婆婆不在面前,陈凤还是敢说两句硬气话的。
祖孙两个,正说得投机的时候,黄青龙推门进来了。或许是他没有想到陈凤会在这儿,或许是他喝了点酒,嘴里说了句:“萍,这屋里多亮敞啊,干事,不比人祖爷屁股后边强多了?”
王来萍一惊,叫了一声:“二奶,走。这个人喝多了,胡言乱语,会得罪神的。”
黄青龙这才看清了屋里,原来还有个人,是陈凤。于是也尴尬地笑了起来,说道:“二嫂,原来是你啊,呵呵,大萍,我说的不对吗?在这儿叠元宝馃子,多好啊。为啥非让老谢、贾焕她们,到庙里去叠啊?”
黄青龙内心里佩服着自己的机智,说着谎话。王来萍也配合着他,说道:“给神烧的东西,不再神面前做,哪儿还会有神气啊。去,去,去,又喝多了,到这儿找事的不是?”说着话,便连推带搡地拎出黄青龙来,带上了门,和陈凤打了声招呼,便向邓德银家走去。黄青龙却一头扎进了达摩庙里,又回身伸出头来,眼看着陈凤走过了王献武家的家门口,到了大路上,这才闪身到了邓德银家。
令王来萍想不到的是,自己的男人已经坐在了正位上。看来,黄青龙是喝了点酒,提起兴致了,这个老黄,这些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儿媳妇又怀上了,那可成了他的大宝贝。上午的时候,得知袁晨小产了,急得他愣是跑到制衣厂里看了儿媳妇一眼,这才放下心来。下午的时候,因为天下着雨,就没有出工,在达摩庙里撩乱了一下午,没有逮住机会。刚才见程文彬喝得有点上了头,正一个劲地吹嘘着自己如何如何的时候,想趁机出去,把活给做了,放松放松,可没想到又碰见了陈凤。
黄青龙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王来萍已经在批讲袁喜家的事了:“你们都没有想想,袁天刚是怎么死的?那可是暴死的,又埋在杂垴窝那道沟里,能得着啥风水?他家要是不绝,才怪呢?袁晨这妮子,算是完了,怀不上了。嘿,好不容易在人祖爷那儿要了个指标,也被她给糟蹋了。”
几个人佩服地点着头,包括参加过多次宋天成做法事的黄青龙,都觉得王来萍敬的是真神。天成说的话,别人根本就听不懂,王来萍这套人神合一的理论,却能让人一听就懂,一学就会。而邓德银两口子关心的却是,前些日子,一队的村民也投了票,玉紫的票不仅超过了半数,也是最多的。可为什么村委会就不宣布让他上任呢?
程文彬笑了,说道:“老邓,慌啥嘛,你也没看看,渠凤这些日子,忙成啥样子了。我在县社那边,给她跑了个副主任,兼管着社员股金和财务科,你们知道她管多少钱吗?1亿零两千万,什么概念啊?你们自己算去。”
大伙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程文彬两口子。王来萍知道,是自己该抛出神力的时间了,她笑了起来,说道:“老程,我算的怎么样?当初建水塔,咱五爷两口子还反对把水塔建在他家和咱二老太太家中间那口老水井旁边,碍于咱这种亲戚,我没敢吭声。如今怎么样了,还没有开工哩,咱二老太家可又出人物、又发大财呢。你们想过没有……”
王来萍喝了一杯酒,脸上布满了红润,压低声音,说道:“水是啥啊,财啊。顶着一水塔钱,那不发,才怪呢?”
黄青龙似乎喝得有点多了,心想,当初你王来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于是问了句:“那几天,你咋对你五爷、五奶奶说的啊,大萍,好像不一样吧?”
王来萍笑了,说道:“青龙爷,算卦算十分,七分话为真,今天你既然问到这儿了,我就问你一句,俺五爷家,门朝哪儿?他家门朝东,水塔门朝西,财再多,不顺道,进不了家门,那就是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