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的意识,在无底深渊中挣扎了许久,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刺痛感依旧从四肢百骸传来,但那种肉身不断崩解、走向彻底湮灭的可怕趋势,竟然……消失了?
“该死的,怎么每次都是这样!”渊揉着脑袋,不禁自嘲道。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这般状态下醒来了。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
体内依旧是一片狼藉,经脉碎如蛛网,骨骼布满裂痕。
但自己的肉身,却被一股力量维持着,不至于溃败。
那力量,不属于老师,更不属于小白。
紧接着,记忆的潮水汹涌而至。
“老师!”
渊心中大骇,猛地从玉床上坐起,动作牵动了伤势,让他一阵剧烈咳嗽。
但他顾不得这些,目光急切地扫向四周。
但寂静无比。
除了他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再无任何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药气息,却感受不到丝毫封烛与雷晨那磅礴浩瀚的神尊气息。
一股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老师!小白!”
他强撑着虚弱身体,踉跄下床,走到了外面。
声音在空旷的道场廊道中回荡,却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应答。
他一路寻找,练功房、丹室、藏经阁……所有地方都空无一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慌,袭上心头。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跌跌撞撞,冲出了道场。
当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时,渊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
门外,不再是熟悉的景象,也不是他预想中可能围满敌人的险境。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荒原!
苍穹是压抑的,大地仿佛被亿万生灵的鲜血浸透,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暗色。
空气中弥漫着蛮荒、肃杀之气,远处,隐约可见骸骨半埋于土中。
这里是哪里?龙门怎么会在这里?老师和小白呢?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渊心神剧震,茫然四顾之际。
他身前不远处的虚空,忽然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
一道柔和光晕浮现,渐渐凝聚成两道有些虚幻、却无比熟悉的身影。
是封烛,一袭青袍,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与不舍。
还有雷晨,抱着双臂,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是留影神通……”渊心中一紧,屏住了呼吸。
只见光影中的封烛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遥远回响,直接传入渊的识海:
“渊吾徒,见此如面。”
“你之伤势,已得无上存在出手,暂时稳固。然体内恶祸之源未除,隐患犹在,切不可掉以轻心。”
看到这里,渊心中稍安,至少老师他们知道自己被救,而且暂时无性命之忧。
封烛的虚影继续说道:“为师与雷晨,需即刻动身,前往履行一桩太古之约。事关重大,时机紧迫,未能待你苏醒,当面告别,心中甚憾,勿怪。”
太古之约?渊眉头不禁皱起。
“日后之路,需独自前行了。上苍广袤,亦多凶险,人心诡谲,远超想象。万事皆需谨慎,三思而后行。”
封烛谆谆叮嘱:“你体内隐患,非寻常药石可医。根治之法,在于以纯粹的真龙之骨为引,重筑肉身根基,调和龙凰。”
“关于‘龙凰岛’之所在,为师早已将一道空间印记,封于汝之识海深处。待汝修为足够,自可感应。”
但封烛的语气旋即变得严肃:“切记!未修炼出自身神纹前,万万不可擅闯龙凰岛!岛外有大阵守护,玄奥莫测,威能惊天,非神纹者,闯入必死无疑!绝非危言耸听!”
“渊,欲速则不达。汝之肉身既已暂时无碍,便当静心凝神,稳固根基,循序渐进。”
“紫府澄明,道基自然圆满,神纹之机,方会显现。切莫因急切而乱了方寸,反招祸端。”
封烛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神中充满期许与不舍。
紧接着,旁边的雷晨撇了撇嘴,开口道:“景小子。”
听到这个久违的、带着戏谑的称呼,渊鼻尖一酸。
雷晨在他幼年流落森林时,便这么唤他。
“别摆出那副哭丧脸。”雷晨似乎能看穿渊的情绪。
“老泥鳅啰嗦完了,该我了。听着,老子……我也得跟那老家伙一起去趟那浑水。以后没人罩着你了,自己机灵点,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他的语气依旧粗豪,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你那身子骨,现在就是个破烂罐子,经不起折腾。老老实实按老泥鳅说的做,先把伤养好,把本事练硬实了再说。别**的瞎逞能,听见没?”
他盯着虚空,仿佛能看见渊一般,最后嘟囔了一句:“**的,好不容易清净些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