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的腐臭与日俱增,可汗已忍无可忍,之前一直不愿处置少将军的众人也早已被恐惧夺去了忠诚,在密令之下,他们展开了一次对少将军的围杀,数百人在这次战斗中死去了,尸骸残破不堪。可汗埋葬了战死者,又亲自处置了少将军——他命人砍下了少将军的头颅,将其七窍缝合再剁碎内部,掏空其内脏,将那空荡体腔与头骨中灌满了火油、包裹在干枯稻草中烧尽;又将剩下的残骸与那腐败头颅一齐以群马踏碎碾作烂泥,再淋油焚烧一遍后、将毁尸的士兵与踏尸的马匹一齐杀死;又再次命人放火,直焚尽了这一整片亦安葬着战死勇士的草地……”
作家这家伙太社恐了……也许得靠一些别的东西来吸引他注意才能达成一次对话?那么能是什么呢?
……黑书?
“……那场惨剧过去后的几夕,部族中充满了肃穆的气息,无人愿谈论这一场可耻的谋杀,连下达命令的可汗也一度陷入了沉默。但几天之后,那可怖的恶臭再次侵袭了部族。人们绝望地发现天上飞鸟都在几日间逃离了部族,徒有秃鹫与乌鸦仍在此贪婪盘旋,肮脏的淤泥于草地中央滋生,而其源头自然是被焚毁的墓地。
随着一阵森冷寒风呼啸,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了腐土中心。荣耀的黑甲锈蚀不堪,如月的长刀布满淤泥,昔日神采奕奕的面容苍白如纸,被缝合的五官仍扭动出凯旋那日般盎然的轻笑,密集的缝合线中有蛆虫活跃蠕动。他的五官被封闭了,手中那腐败头颅却仍张大着眼与口,偶尔,会有嘶哑呻吟自那头颅喉管中响起,愚者企图将其解释为风穿过干枯喉管时的回响,但每个亲眼见过那腐尸的不幸者都知晓,那是货真价实绝望的惨叫。他胯下骑着一匹马——这匹刚烈的骏马曾在围猎少将军时第一个踏破了他干枯的头颅,现在那庞大的身躯沉默地承载着弥漫的腐烂,昔日领军的身侧如今只有亿万只蝇蛆在齐齐嗡响,曾经追随他的草原勇士们再度集结在一起意图反抗……但这时,可汗却忽然在营帐中点燃了一把火,烧死了他自己,也烧去了部族的凝聚。
可汗疯了,他在一次次企图对付这曾是他好友的怪物过程中早已被恐惧占据,他将一切反抗的行为视作堕入更深绝望的根源,将死亡视作一种解脱。他杀死了自己的所有亲人,随后大笑着点燃了营帐……他一直并未丢失他的英明与智慧,确实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不,规则里明确说了【不要在作家面前提起黑色书本。】,所以以这个话头与其商讨可以说是绝对不行的……虽然如果这一规则的原因也是为了让Npc不意识到这里是副本,那违反也或许是一种突破核心的必然条件?
作家对其他东西还有什么感兴趣的呢……果体主义者?他们毕竟和作家有一面之缘,也许……不不不,这家伙可是个社恐啊,对社恐谈论他可能认识什么人可不是个好接近方法,白无一自己对此就深有体会。
似乎……规则里有所提及?
【作家主要会对小说或者科学学书籍感兴趣,特别是恐怖或科幻类作品,讨厌任何工具类书籍。】
那么也许使用这些话题的确可以和他进行一些对话,但这也代表着,他必须去阅读书店中尽可能多的书籍。
“……迄今,来自草原的恐怖仍徘徊于寒风之中,那坐落于脖颈之上的头颅聋耳盲目,但其手中提着的头颅则以那绝望的视线引领着他的前路。随其进军,腐烂的冰原亦呼啸着蔓延,将那尸骸堆积的恶臭渗入每一片草原上,直到一切生机都为腐烂所浸泡,他那糜烂至深的身躯亦无法止步……”
啪。
白无一关上了书,因为女祭司已经轻轻地点头。
“一如既往。”
祂以平静到几乎毫无波动的语气对黑书的内容做了一个评价,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到了白无一本人身上:
“嗯,我答应了你,今天尽可能不进行提问……何况我的提问也无法得到一个清晰的回答,所以,你知道的,看完一本书后,总是有一些想法。
别担心规则,不能与之谈论的是作家,可不是女祭司或者其他客人。”
“荒谬的恐怖故事?”
白无一说,但很快,他便忽然耸动了一下肩膀,把话语的方向扭转了一下:
“又或者这故事并不荒谬……谁知道呢?在这个世界我已经看过太多相差无几的东西了,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见到了这个少将军,我也或许不该奇怪。”
“它到底只是一本小说,没有虚构部分的小说是不合格的,那个人倒也没堕落到只充当现实世界的誊抄匠。”
“……那么,这个故事有原型吗?”
白无一问,他一度本能地想要去注视那静静接受询问的女祭司,但到底忍住了,只是以一种寻常的态度挪开目光,用手指轻轻拨弄着黑书的边缘:
“现实中的。当然我这边的世界绝不会有这种程度故事的现实……所以,你们的世界,或者只是他的世界中呢?”
“啊,你通过我去看别人,”
没有直接回答白无一的话语,女祭司有些不着边际地说着,故意叹了一口气,似乎很遗憾地吹动着那金黄的烛徽:
“这真令人伤心……不过这也是正确的做法,光从不是拿来直视的,那样只会被刺瞎,从各个角度来说,你都是幸运而聪明的。”
“我想和书店店主的对话规则没有必须绕弯子的说法。”
“显而易见,即便是我们的世界也并没有与这般完全一致的故事……嗯,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有一些事实符合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另外一些事实则符合了另外一部分’,某种意义上,每个故事在我们、包括你的世界中都可以找到所有的组成部分,毕竟我们生活在具有共同基本原理的世界中,而任何作者都是基于现有世界的基本原理去构建世界的。”
好吧,女祭司也毕竟没有好好回答他问题的义务,当白无一看着祂一边说着些高深莫测话语,一边像一只瞄准玩具的猫一样歪头之际,他或许就该知道,这家伙多半是故意让对话不那么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