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瞥了高士廉一眼。
他何尝不知萧瑀的处境,只是眼下江南世家人心惶惶,若再对萧瑀过多苛责,恐怕会适得其反。
“高大人此言差矣。”
岑文本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因连日处理江南相关事务,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精神萎靡却依旧不肯沉默。
“僚人叛乱,虽说是疥癣之疾,可事发突然,各地官府毫无准备。
再说江南郡县分散,彼此间缺乏快速联络的手段,战报延误也在情理之中。
若将罪责尽数归咎于地方官府,未免太过苛责。”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蓝田公此次前往巴州,本就事发仓促,事先并未知会相邻的凤州、梁州。
两地守军各司其职,若贸然出兵营救,必然导致郡县空虚,万一被僚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这番话一出,房玄龄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岑文本看似在就事论事,实则是在为江南世家开脱!
僚人围困朝廷勋公,各地官府坐视不理,如此罪责,岂是一句 “情理之中” 就能糊弄过去的?
他暗自腹诽:“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这岑文本为了包庇江南世家,竟连如此荒唐的理由都能说出口!”
房玄龄放下茶盏,刚想开口反驳,却见李靖率先出声。
李靖端坐椅上,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纷争与他无关。
可一开口,便字字珠玑,直击要害:“岑大人此言,未免太过偏袒。
江南局势糜烂非一日之寒,僚人敢如此猖獗,背后若没有世家支持,没有官府纵容,他们怎敢袭击朝廷勋公,劫掠朝廷物资?
依臣之见,此事绝非单一势力所为,必定是多方勾结,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
李靖一生征战沙场,眼光毒辣,早已看穿江南乱局的本质。
他这番话,直接点破了岑文本的私心,也让在场众人都沉默下来。
岑文本老脸一僵,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他心中暗骂李靖多管闲事,却不敢表露分毫。
前隋老臣与窦家渊源深厚,当年李孝常谋反一事,便有不少前隋旧部牵涉其中。
此次江南世家作乱,若真要彻查,难保不会牵扯出更多见不得光的旧事。
他硬着头皮为江南世家开脱,便是怕引火烧身。
可李靖这番话,直接堵死了他的退路 —— 谁再敢为江南世家辩解,将来真相大白时,便要承担连带责任!
岑文本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说道:
“卫公所言虽有道理,可眼下尚无确凿证据,若贸然定论,恐会引起江南世家恐慌,反而不利于局势稳定。”
“证据?”
李世民突然开口,语气冰冷,“苏定方的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僚人手中有制式兵器,若非世家暗中提供,他们从何处得来?
李斯文遭遇埋伏,若不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僚人怎会恰好堵在他前往巴州的路上?
岑爱卿,你身为宰相,不思如何解决问题,反而处处为乱臣贼子辩解,是何居心?”
李世民早已对岑文本的偏袒不满,此刻终于忍不住发作。
关中朝野因李斯文之事震动,朝堂本应齐心协力,稳定局势,可岑文本却只顾个人恩怨,处处拖后腿,简直是自取灭亡!
岑文本被皇帝当众斥责,吓得连忙起身,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臣绝无偏袒之意,只是担心操之过急,适得其反!臣罪该万死!”
李世民冷哼一声,没有再追究,只是摆了摆手:“起来吧。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救出李斯文,至于其他,待事后再议。”
岑文本如蒙大赦,连忙起身,低着头坐回原位,再也不敢多言。
房玄龄见皇帝发话,连忙说道:“陛下,卫公所言极是,江南乱局背后定有阴谋。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加快救援进度,同时命萧瑀尽快查明参与作乱的世家,收集证据,以便日后处置。”
李靖点头附和:“臣同意房相之言。另外,苏定方已在利州站稳脚跟,可命他密切关注嶲州叛党动向,防止他们与江南世家勾结,扩大乱局。”
李世民沉吟片刻,说道:“好,就依你们所言。
房卿,你即刻传令萧瑀,命他限期查明真相,若敢推诿,朕唯他是问!李卿,你负责统筹军务,确保尉迟恭大军能顺利抵达巴州。”
“臣遵旨!” 房玄龄与李靖齐声应下。
就在此时,政事堂外突然传来王德的声音:“陛下,江南有战报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