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正在那里生气,没个交集之时,就听薛蝌小心说道:“太太、姐姐不必这般着急,那仇都尉虽说是撂了话,毕竟也没有说死,既是律法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如就疏通了衙门,定的少些,一辈子改作几年,流放改作其他稍稍可以的地方,总不至于偏颇太过,那仇都尉看在几位大人的面上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出来无罪是不可能的了。”
薛姨妈擦了擦眼泪说道:“就是这样才好,倒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存心给你们脸子瞧,可是怎么办呢,他就是平素再混账,也是薛家的子孙,你们的哥哥,我的亲生儿子,本就有办法,倒叫我眼看着不管么,我也不能说什么了,只看着你们死去老子的面吧。”
宝钗心里无奈,只得说道:“妈妈一定要这样,那便花银子疏通吧,我既已然嫁了出去,自是泼出去的水了,家里的一切不是我惦记的,妈妈要如何,我一概不管。”
薛姨妈急忙说道:“傻孩子,怎么净顾着说傻气话了,我们不是你的至亲么,这里什么不是妈妈给你和你哥哥留的,你倒是悦意你侄儿小小的年纪便没个父亲依仗不成,且想想你们自己吧。”
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薛蝌急忙劝解,宝钗心里无奈,只得说道:“既是如此,蝌儿就多费心吧,我在家里不好出来,只靠了你吧。”
薛蝌急忙说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本就是弟弟该做的。”
薛姨妈点头说道:“这是自然的,这个时候就不必分个你我了,宝丫头回去和你家老太太和老爷请了安,叫他们相帮着打问打问,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儿了,大家权且原谅则个吧。”
说着,便命人开了库房拿银子,交由薛蝌打点,那管事去了半日,只拿了一张银票出来,且是小额的,薛姨妈一冷脸:“该打了,难不成叫你家二爷给填补不成,如今是什么日子口,你要与我玩笑么。”
那婆子低头讪笑道:“实不相瞒太太,这便是咱们公中库房的唯一银子了。”
这话惊的众人都直直的坐了起来,薛姨妈急忙说道:“你这老货说什么,那公中可还有不少银钱的,如何就没了,可是你就中取利?”
那婆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太太容禀,这公中库房钥匙本就是大奶奶平素掌管的,奴婢从未进过,只听大奶奶和她身边的嚒嚒差遣,也是大奶奶领了人回了娘家,太太方才将钥匙给了奴婢过去取银子,奴婢并不敢狗胆包天,欺了主子,求太太明察。”
宝钗急忙劝道:“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叶嚒嚒也是跟了妈妈多年的老人了,最是忠心不过,妈妈不要错怪了好人。”
说着,便对叶嚒嚒说道:“你起来吧,我是知道你的苦楚的,必不能叫你受了委屈。”
薛姨妈也是心里知道刚刚自己说错了话,那叶嚒嚒就是再胆子包天,也不敢如此大明大白的偷拿了银钱出去,且有账本在那里摆着呢,遂叹道:“是我的错处,且扶了我起来,咱们去看看吧。”
说着,几人相扶着过去,推门进了库房,果然是空荡荡的,好大的一片空地上略微摆着一些粗苯家伙事,里面盛着些个积年的布料和金玉首饰之类动弹不得的东西,一丝银票也无。
薛姨妈见了急剧变色,遂拍腿喊道:“这可是做了什么孽了,可叫我不活了。”
宝钗急忙扶住薛姨妈,薛蝌倒是知晓了什么,遂问道:“不知这些日子可是太太主管家事。”
薛姨妈哽咽难鸣,说道:“自我收留了我娘家人进来,你大哥哥就嗔着我不会过日子,只怕把这个家给搬空了,又说是新妇进门,不必我这个做娘的操心,就将这管家之权夺了去,交由孙氏管着去了,那孙氏前日走了,钥匙倒是没有带了去,只叫下人给了我,我还说先由着那个疯妇去几日,待冷上一冷她,再去接了回来,或者她禁不住家里说教,自己也就回来了,倒是没顾上来库房查看,谁能料到竟是如此了。”
说着,便捂着胸口悲痛不已。
宝钗只得叫了几个人扶住了薛姨妈,自己走到孙氏的住处,见桌上的首饰匣子倒是有的,只有几支银簪子。薛姨妈见了便说:“怎么好些首饰都没有了?”宝钗叫人打开箱柜,俱是空的,便道:“嫂子的这些东西也没有了么,可是被谁搬走了。”
薛蝌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太、姐姐不如再看看大奶奶的嫁妆可是在否。”
薛姨妈一摊手,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惦记得着人家的嫁妆,还是先尽着自己所有吧,就是这样,那孙氏还不高兴的很呢,你且打算人家的嫁妆。”
宝钗倒是问起了平时跟着孙氏伺候的丫鬟:“大奶奶的私库在什么地方。”
那几个丫鬟都低头回话:“大奶奶过来,贴身都用的是自己陪嫁的丫鬟,奴婢们只在外面伺候,倒是隐约知道些。”
说着,就往私库那里领去,打开一看,竟是空朗朗一片了。
薛姨妈瞧了一眼,就拍手说道:“这可怎么好,那个贼婆娘竟是看着蟠儿坏了事,敢是搬着银钱跑走了,可是了不得了。”
薛蝌低头看地,知道此事绝无再有回寰的余地了,又不是自家的事情,何必多言多语,惹得薛姨妈讨厌。
宝钗摇头叹道:“只怕是嫂嫂早存了心思,不然这些东西哪里能够一日搬完。”
薛姨妈听见,遂说道:“我儿说的很对。”
遂召了人过来骂道:“你们这些个王八崽子,伙着外人欺瞒于我,敢是有几颗头顶着么,这孙氏的嫁妆体己都哪里去了,莫非你们也跟着搬了搬?可是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丝风声也不透。”
宝钗急忙扶住薛姨妈说道:“妈妈别着急,慢慢说话。”
这底下人见问得紧,又不好胡赖,只得说道:“奶奶自己每每带回家去,我们做奴婢的如何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