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庭覆灭，不代表天下太平。”银发魔法师忽然抬手，指尖在虚空画了个圈。
一道淡金色的微光闪过，勾勒出整个安达路西亚大陆的简易轮廓。
“哇，这又是什么魔法！好漂亮！”矮萝莉看着虚空中漂浮的薄薄金雾组成的图像，一拍手掌双眼发光，情不自禁地感叹。
“这是重点吗？”一一星指指点点，“不要带偏话题。刚刚说到，王庭覆灭之后，这片大陆并没有立刻太平？”
笔书画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拉了两下，语气里带着“现代人”的疑惑：“按常理，也就是按我们学习过的一般历史规律，推翻旧王朝，一般就是新王朝诞生吧。
怎么你们这儿就……直接跳过封建君主制，搞起贵族议会了？你们这里的人，思想是不是有点‘超前’了？”
“一个初级浮光咒而已。这的确不是重点。”凯尔微微一笑，一边缓缓地带领着众人前行，一边在虚空中指点着光雾地图，看向笔书画：
“你问得好。其实，原因挺复杂的。
推翻王庭的贵族们，转身就把安达路西亚切成了三十多块。
东边的都德伯爵占了矿脉，自封‘铁山王’。西边的海斯特公爵抢了港口，号称‘蓝海王’……个个顶着‘王’的头衔，比旧王庭更贪婪，更腐败，更能打。”
飞翔的猫瓮声瓮气地插了句：“换汤不换药啊？”
“差不多。”凯尔轻笑一声，收回手，淡金色的光痕消散在城中的风里，“整片大陆赋税平均加了六成，私兵多了三倍。
今天你抢我的粮仓，明天我烧你的要塞，瓦莱里安王庭覆灭之后，诸王混战了整整四十一年。
人族分裂，龙族从终末之地涌入。
可是整片大陆都在互相攻伐，你占我一座城，我就烧你一个镇，无休止的内战，大家都没有心思去抵挡外敌。”
终末之地？龙族？
迈雅的耳尖一动。
“……直到三十七年前，才算把这摊烂泥糊上。”
“在经历了又一次彻底的合并战争之后，诸王之战终于结束。大家都受够了战争的苦。
最后，又是一班贵族、魔法师和佣兵们联合起来，他们不想再重复王朝的统治方式。”
“当时有三支大贵族最有实力。”凯尔的目光定在远处一座高耸的塔楼上，塔尖上的风向标在疾风中快速转动，银灰色的风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经过四十一年重税和战乱的积累，论兵力，论财力，任何一家都能登顶称王。
但谁也不敢。
你敢戴王冠，我就敢举兵。我敢坐上王座，他就敢掀桌子。
与其再打五十年，不如坐下来分蛋糕。”
飞翔的猫挠了挠后脑勺：“分蛋糕？所以分出来个议会？”
“聪明。”凯尔笑了，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光，“不过尽管如此，贵族议会也并没有完美解决问题。新贵族们很快又开始为了权力内斗，甚至又陷入了无休止的争斗。”
银发的魔法师弯起眼睛微笑：“历史一直总是这样。”
一一星的直播间在进入主城“历史课”期间的弹幕活跃度并不高，似乎观众们都在一起认真听讲。
此时，终于缓缓飘过两行弹幕：
“哈哈哈历史的循环罢了。”
“这剧情怎么听起来像我刚考完的近代史。”
凯尔徐徐领着众人穿过一道拱门，眼前的广场上，一群穿着与城门守卫一致的暗红镶金边甲胄的士兵正骑马巡过。
“这些都是贵族议会的卫队。后来贵族们总算学乖了，主动又来找魔法师公会和佣兵联盟，三方立下了牢不可破的契约。”
“贵族议会掌土地赋税，管着户籍、田产和城池修缮，手里的卫队只负责辖区内的治安。” 凯尔语调闲适，
“魔法师公会掌魔法秩序，核定魔法牌照，监管禁忌咒术，连王室遗留的魔法阵都归他们看管。”
一一星摸摸鼻梁：“那你们佣兵联盟呢？总不能光看着吧？”
“我们吗？我们管的是‘例外’。”
凯尔温和一笑，银发马尾在肩头轻轻晃，“跨区域的商队护送归我们，对抗暗影龙族的先锋归我们，清理终末之地渗出的魔气归我们……贵族私兵不能越界作战，我们却能凭委托走遍大陆。
嗯，说白了，就是处理那些‘地方管不了、不该管’的麻烦。”
他忽然指向广场中央的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诸王之战后，贵族私兵裁了七成，真正能对抗大陆级威胁的武力，全在佣兵联盟手里。
但我们有规矩——没有三大势力联合签发的委托书，谁也调不动超过千人的队伍。”
迈雅摸着下巴点点头：“这不就是互相掐着脖子？谁也别想搞事。”
“差不多。”凯尔望着骑马走远的卫队，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贵族有钱有地，却缺跨区作战的武力。魔法师有本事，却需要资源维持运转。我们有武力，却得靠委托吃饭。谁也离不得谁，自然就吵不起来了。”
直播间观众又缓缓贡献一些听课弹幕：
“懂了！三角恋（不是）制衡关系。”
“谁告诉我为什么玩个游戏还要记势力分工啊！我只想看星哥他们哐哐砍怪。”
“凯尔老师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迦卡勒主城实在太美了光顾着看主城实景根本没记住他讲了什么。”
“光顾着看凯尔老师的帅脸了什么都没听进去+1”
“谁告诉我为什么我玩个游戏还要上历史课啊啊啊！！”
“前面的究竟懂什么了呢感觉知识从我光滑的大脑皮层上一溜而过没能留下半丝痕迹呢嘻嘻（= u =）”
“风雨雪全程没说话，怕不是跟我一样是个学渣哈哈哈。”
……
凯尔朝众人扬了扬下巴，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再往前就是佣兵联盟据点了。萨拉丁团长常说，诸王之战最值钱的战利品，不是城池，是这点‘怕打仗’的共识。”
凛凛的马蹄踏在赤砂岩上，发出沉稳的“嗒嗒”声。
迈雅望着前方延伸的街道，赤砂岩的路面在脚下延伸，两旁屋檐下的铜铃“叮铃”作响，把这段浸着血与火的历史，轻轻盖在了喧嚣的街市声里。
迈雅牵着凛凛，忽然想起老霍斯说过的话：“难怪听霍斯叔叔说过，他的这位老友是‘整个大陆最牛的佣兵头子’。萨拉丁阁下能成为安达路西亚大陆的传奇，握着这么关键的力量，还能守着规矩不越界，这份定力确实难得。”
凯尔闻言笑了，转身往广场深处走：“这才是佣兵联盟的立身之本。我们是制衡的刀，不是争权的剑。走吧，先去佣兵联盟据点登记，把跟斯拉格斯拉切瓦村互通的传送石碑权限给开了。”
穿过广场的拱门，空气里忽然多了铁锈与橡木的气息。
凯尔停下脚步，朝西北方向扬了扬下巴：“到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紧邻城墙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黑石筑成的堡垒，棱角分明的墙体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却比周围的尖顶建筑更有压迫感。
墙面上密密麻麻嵌着剑刃，锈迹斑斑的铁刃从石缝里探出来，像无数只竖起的兽爪，风一吹，隐约能听见金属摩擦的轻响。
“这就是佣兵联盟据点？”飞翔的猫往前凑了两步，表情有点呆滞，“这么威严肃杀冷淡酷炫？这画风跟刚刚温柔和谐的暗红色主城有点太冲突了吧。”
他又望了两眼正在前面给他们带路，银色马尾垂在脑后，举止带着不疾不徐的优雅的魔法师，将手扣在嘴边，小声跟一一星吐槽，“跟我们凯尔老师这个矜贵的画风也完全不搭呢。”
“黑石堡垒。”凯尔领着众人走上前，指尖扫过墙面上一柄断剑的剑格，“这些都是佣兵完成‘生死任务’后留下的战利品，每柄剑背后都有故事。”
说话间已到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