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尔汗国,王庭金帐。
察哈尔的金帐兼具了历史的厚重与现实的威仪。巨大的帐体由深蓝色的厚毡覆盖,绣着象征黄金家族(孛儿只斤氏)的日月星辰与苍狼白鹿图腾。帐内陈设考究,既有草原传统的兽皮地毯和武器架,也摆放着来自中原的精美瓷器与典籍。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檀香、皮革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大汗林丹汗正值壮年,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轮廓分明,带着黄金家族特有的高傲与锐气。他身着一件深紫色、镶金边的华丽汗袍,头戴象征正统的九旒金冠,腰悬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此刻,他正焦躁地在铺着白虎皮的宝座前踱步,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屈辱。
“帝国…并肩王…哼!” 林丹汗猛地停步,一拳砸在身旁的青铜香炉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过是个倚仗女皇权势的小人!竟敢让本汗像那些小部落头人一样,去什么白草滩‘面见’?他以为他是谁?成吉思汗吗?!”
帐内侍立的几位老成持重的贵族和将领,脸上都带着忧虑,却无人敢在这位年轻气盛的大汗盛怒时劝谏。他们深知林丹汗对帝国权威的矛盾心态——既需要帝国的册封来巩固地位,又极度反感帝国的干预。
就在这时,金帐的厚帘被一股巨力猛地掀开!不是推开,而是如同被狂风吹卷般,呼啦一声高高扬起!
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线!
震山锤!
他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重甲,关节处的狰狞撞角在帐内灯火下闪烁着寒芒。头盔面甲下,只露出一双毫无波澜、如同寒铁铸就的眼睛。那柄造型夸张、磨盘大小的八棱紫金锤,被他随意地拖在身侧,沉重的锤头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犁出一道深深的凹痕,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他周身没有任何气势爆发,却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重量感和毁灭气息,仿佛一座行走的山岳,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帐内瞬间死寂!所有目光,包括林丹汗惊怒交加的眼神,都死死盯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震山锤无视了所有人,他那双冰冷的铁眸,如同精准的标尺,瞬间锁定了宝座前穿着紫色汗袍、头戴金冠的林丹汗。他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
咚!咚!咚!
每一次沉重的脚步声落下,整个金帐的地面都随之震颤!案几上的杯盏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随着他的步伐层层推进,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站住!” 林丹汗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本汗金帐!给我拿下!”
他话音未落,侍立在帐门附近的四名察哈尔武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怒吼着拔出弯刀,悍不畏死地扑向震山锤!刀光闪烁,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取震山锤的头颅、脖颈、腰腹要害!他们配合默契,攻势凌厉,显示出极高的战斗素养。
面对四把足以斩断牛头的锋利弯刀,震山锤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拖着紫金锤的右手,极其随意地向上一抬!
铛!铛!铛!铛!
四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几乎在同一瞬间炸响!火花四溅!
那四把势大力沉的弯刀,如同砍在了万载玄铁铸就的山体上!巨大的反震力瞬间让四名勇猛的武士虎口崩裂,鲜血直流!弯刀高高荡起,几乎脱手!而震山锤那覆盖着厚重臂甲的手臂,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震山锤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抬起的右手顺势向下一按!不是攻击,仅仅是一个下压的动作!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重力场骤然降临!以震山锤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钢铁!那四名武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被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在地上!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他们口喷鲜血,如同被钉在地上的青蛙,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身下的羊毛地毯深深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印痕!
整个金帐,落针可闻!只有那四名武士微弱的呻吟和骨骼碎裂的余音在回荡。所有察哈尔贵族和将领,包括林丹汗本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是什么力量?!仅仅是抬手一按,就废掉了四名最精锐的武士?!
震山锤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林丹汗。他拖着紫金锤,继续迈步,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步步逼近宝座。
林丹汗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弯刀刀柄上,却感觉那平日里轻若无物的刀柄此刻重逾千斤!他想拔刀,想呵斥,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震山锤那双毫无感情的铁眸,仿佛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冰寒,让他引以为傲的黄金血脉和勇气都在瞬间冻结!
就在震山锤距离林丹汗仅有三步之遥时,他停下了脚步。
咚!
紫金锤的锤头被他随意地顿在地毯上。这一顿,仿佛不是锤子落地,而是一座山峰轰然砸落!
轰隆!!!
整个金帐剧烈地摇晃!支撑穹顶的巨大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帐顶悬挂的华丽吊灯疯狂摇摆,灯油泼洒!地面以紫金锤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厚实的羊毛地毯被狂暴的力量撕扯得粉碎!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贴着地面扩散开来,将案几、矮凳、甚至沉重的铜香炉都掀翻在地!帐内一片狼藉!
林丹汗被这股狂暴的力量震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宝座上,金冠歪斜,狼狈不堪。他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这……这还是人吗?这根本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那柄锤子……那柄锤子蕴含的力量,简直可以开山裂地!
震山锤冰冷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金帐,扫过那些面无人色的察哈尔贵族,最终再次定格在林丹汗那张惊恐扭曲的脸上。他伸出覆盖着厚重臂甲的左手,掌心朝上。
一卷明黄色的谕令,静静地躺在他那巨大的、仿佛能捏碎钢铁的掌心中。谕令完好无损,甚至没有沾染一丝灰尘,与他刚才造成的恐怖破坏形成了最荒诞的对比。
“谕令。” 震山锤开口了,声音低沉、短促,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比雷霆更可怕的压迫力,“十日后。白草滩。王驾召见。”
他顿了顿,那双铁眸中仿佛有冰冷的电光一闪而逝:
“至。或。不至。”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林丹汗和所有察哈尔人的心上!这不是询问,而是最直白的、不容置疑的通牒!伴随着他的话语,那柄顿在地上的紫金巨锤,锤身上暗沉的金属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流动着令人心悸的毁灭光芒。
林丹汗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他看着震山锤掌中那卷小小的谕令,又看了看那柄如同灭世凶器般的紫金锤,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的骄傲和不甘。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或者有任何迟疑,下一瞬间,那柄锤子就会将他连同这座象征黄金家族荣耀的金帐一起,砸成齑粉!
“本……本汗……” 林丹汗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努力挺直腰背,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尊严,“……遵……遵并肩王谕令!十日后……白草滩……本汗……必至!”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屈辱。
震山锤那毫无波澜的铁眸在林丹汗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确认了他的屈服。然后,他收回了手掌,那卷谕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轻飘飘地飞起,落在一旁唯一还勉强立着的矮几上。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沉重的脚步再次响起,拖着那柄恐怖的紫金锤,一步一个深坑,在死寂的金帐内,在无数恐惧和屈辱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来时一样,蛮横地“挤”开帐帘,消失在帐外刺目的阳光中。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远去,金帐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噗通!噗通!
几名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贵族直接瘫软在地。
林丹汗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宝座上,歪斜的金冠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大汗……” 一位老贵族颤声开口。
“滚!” 林丹汗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都给我滚出去!!”
他抓起手边一个摔碎的瓷瓶碎片,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所有人都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偌大的金帐内,只剩下林丹汗粗重的喘息和一片狼藉。
他死死盯着矮几上那卷明黄的谕令,又看向地毯上那巨大的锤坑和蔓延的裂纹,最后目光落在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手上。
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被碾碎的骄傲和随之而来的、如同毒蛇般噬咬心灵的巨大屈辱!
“震山锤……并肩王……” 林丹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燃烧起怨毒与疯狂的火焰,“白草滩……好!本汗去!本汗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离开白草滩!”
而在金帐外无人注意的阴影里,一缕极其凝练、带着沉重毁灭气息的紫金色魂焰,如同跗骨之蛆,悄然缠绕上了震山锤那柄紫金巨锤的锤柄,一闪而逝。这位年轻气盛的察哈尔汗王心中翻腾的怨毒与杀意,已然被清晰地标记。